裴卓川將我送給九千歲，給他喜歡的舞女換解藥。

九千歲心狠手辣，從他府里扔去亂葬崗的女人不計其數(shù)。

我跪著求他別送我去。

他說舞女柔弱，我該讓著她。

不過三月，我被折磨的不成人形，再也不肯靠近他。

他卻后悔了：“青鸞，做我妻子不好嗎？”

……

裴卓川來的時候，我已經(jīng)有些意識不清了。

他嫌棄地掩了掩鼻子：“太難聞了?！?/p>

地牢里滿是腐肉和血腥味。

九千歲鄧元化挑起他的眉毛，細(xì)著嗓子開了口：“殿下非要踏足這種地方，咱家怎么勸您，您都不聽。咱家怕啊，一會兒再污了您的眼?！?/p>

他一個手勢，我被人從角落里的水缸中撈出來，扔到裴卓川面前。

一同落地的，還有幾條黃鱔，在地磚上無助的彈動，缺氧而亡。

裴卓川蹲在我面前，挑起我的下巴，左右看看。

鄧元化很小心，無論如何折騰，始終沒有讓這張臉受傷。

而裴卓川曾經(jīng)最滿意的，就是我這張臉。

我是他最信任的暗衛(wèi)，也是他的枕邊人。

他悠悠吐出一口氣，似乎徹底放下心來：“鄧大人可消氣了？”

鄧元化哼了一聲，沒回答，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：“殿下且放心，咱家說話算話，如煙姑娘最后的那副藥，您一起帶回去吧?！?/p>

裴卓川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道了聲謝。

他用鞋尖踢踢我：“差不多得了，別裝死，趕緊跟本宮回去?！?/p>

衣服濕漉漉的裹在身上，被鹽水浸過的傷口針刺般疼痛。

最難以言說的，是身體內(nèi)部被生生劈開，綿延不絕的疼痛從下腹蔓延到大腿根。

我眼前一陣陣發(fā)黑，想告訴他，我沒裝死，是真的很難受。

抬頭卻正對上裴卓川冷漠的眼睛：“你要是喜歡待在這里，那就別回去了?！?/p>

余光瞥見鄧元化似笑非笑的眼神，視線有如實(shí)質(zhì)般，像張大網(wǎng)罩在我身上。

鋪天蓋地的恐懼感不由分說地襲來。

不，這個地方，一秒鐘都不能多待，再待下去，會瘋掉。

我忙不迭的想要站起來。

雙腿卻一點(diǎn)力氣沒有，努力幾次后，都無力地跌倒在冰冷的地磚上。

裴卓川已經(jīng)邁開腿向外走去。

我咬咬牙，手腳并用地跟在他身后，爬了出去。

裴卓川掀開車簾，他回頭看了我一眼，并沒有要幫我的意思。

我狼狽不已地扶著鄧府的門框，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上面。

高大的馬車就面前，而剩下這段路，只能自己想辦法挪過去了。

我苦笑，除了爬，哪還有其他的辦法。

圍觀的居民已經(jīng)開始竊竊私語，不斷對我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。

右手剛撐到地面，胳膊就被人架住：“青鸞姑娘小心?！?/p>

溫?zé)岬恼菩?，透過冰冷破舊的衣服，傳遞過來些許溫暖。

車夫?qū)ξ倚πΓ瑢⑽业母觳泊钤谧约杭绨蛱?，架著腳底發(fā)軟的我，上了馬車。

“多謝?！?/p>

我低低地道了聲謝。

抬頭卻看見裴卓川陰冷的目光，牢牢定在車夫扶我胳膊的手上。

他不爽地皺起眉頭，剛要說些什么。

嬌滴滴的聲音，就從車廂里面?zhèn)鞒鰜?，打斷了他?/p>

“姐姐怎么弄成這樣，該讓殿下?lián)牧?。?/p>

我仰頭，看見柳如煙坐在裴卓川的身邊。

她逆著光，膚若凝脂，小巧的唇微微張著。

咳嗽了一聲，似弱柳扶風(fēng)。

她輕巧巧的一句話，剛回來的我，就又成了罪人。

連這渾身的傷，都是錯處。

因?yàn)楹Φ门嶙看〒?dān)心了。

“如煙別看，當(dāng)心晚上做噩夢?！?/p>

裴卓川不再看我，轉(zhuǎn)而小心地覆上她的眼睛，語調(diào)溫柔。

跟剛剛那個不顧我渾身傷痛，冷冰冰命令我跟上的，仿佛不是一個人。

我眨眨眼，努力將眼眶里的淚水憋回去。

是了，柳如煙是個舞女，身嬌體弱，需要小心呵護(hù)。

我默默地縮在角落，不敢讓后背靠在車廂上。

那些傷痕，在布料的摩擦下都會讓人疼痛難忍，更何況是顛簸的馬車。

“殿下，”柳如煙捂著胸口、似泣非泣的模樣。

裴卓川立刻攬她入懷：“怎么了，是胸口又痛了嗎？”

他連忙把懷里的丹藥拿出來，小心地喂到她嘴里，又貼心地遞上水囊。

“如煙，這最后一顆丹藥服下，你的毒應(yīng)該徹底解了?！?/p>

她和著水吞下藥丸，拿帕子沾了沾唇角，眼窩滾下一滴淚來：

“都是我的錯，害青鸞姐受這么多苦?！?/p>

裴卓川安撫般地拍拍她的脊背，柔聲哄著，不甚在意地?fù)]揮手：“她皮糙肉厚，不算什么。讓她吃些苦頭也好，省得認(rèn)不清自己的位置。”

下意識咬緊唇側(cè)的軟肉，鐵銹味道溢滿口腔。

我低下頭去，想將那些溫存耳語從腦海里趕出去。

他的柔情是對誰，已經(jīng)跟我沒關(guān)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