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嫁
三月初三,上巳日。
林家的五姑娘被一頂大紅軟轎抬進齊府的偏門,齊府下人才急匆匆地將門前的白燈籠換成紅燈籠。
齊家大公子的正妻三日前才從齊府抬出去,她也姓林,是我的嫡姐。
只是再見,卻是
她出殯,我出嫁。
1
我的嫡姐是林家最好看的姑娘,當(dāng)初我爹為了攀上齊家這棵大樹,可是找了全江城最好的媒婆才跟齊家的病弱大公子結(jié)上親。
當(dāng)時聽媒婆說,齊家大公子得了癆病,活不過四十,在子嗣上更是沒有緣分。
一般人家的女兒避諱都來不及,哪像我們家的,上趕著去。
但是我爹什么話都沒說,只是往媒婆手里塞了兩塊金子。
媒婆的手顛了顛,笑得嘴角長黑毛的大黑痣都在一顫一顫的。
不出兩日,媒婆就帶來了好消息。
嫡姐出嫁那日,整個林家張燈結(jié)彩,熱鬧非凡。
我爹的臉更是笑開了花,畢竟齊家可是皇商,雖然林家有江城最好的醫(yī)館,但還是遠遠比不過皇商。
只是沒想到,不過兩年嫡姐就因為失足,落水而亡。
而那個媒婆口中得了癆病活不過四十的齊大公子卻還好好的活著。
林家賠進去了一個大姑娘還不夠,到手的富貴我爹是不可能放手的。
我爹便打起了我的注意,在我嫡姐喪期不足一月的時候,我爹將我送進了齊府,去給短命的齊大公子做填房。
2
其實林家不止兩個女兒,我是最小的小五,在我上面還有一個三姐。
只是三姐自小就是我爹最疼愛的女兒,他自然是舍不得送去火坑。
我爹來找我那日,他自覺對不住我,便拉著我的手,在燭光下說了好多好多,說他的迫不得已和不忍割愛。
我只是疑惑地看著他,為什么我爹連承認自己貪慕權(quán)貴的勇氣都沒有呢?為什么一定要讓我覺得他很在乎我呢?
秉燭夜談了半宿,直到我哈欠連連,我爹才說完最后一句話。
他說齊家家底雄厚,不管林家給我多少陪嫁都是不夠看的,索性嫡姐的嫁妝就不用退回來,直接充當(dāng)我的嫁妝好了。
你看,這其實才是他想說的吧。
所以,我既沒有十里紅妝,也沒有賓朋滿座,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被一頂大紅軟轎抬進了齊府。
就連陪轎的嬤嬤都忍不住為我嘆息。
但他們都不知道,其實我是愿意去做齊大公子填房的。
3
齊府的白花還沒有摘完,只有齊大公子的小院被掛滿了紅艷艷的喜綢和燈籠。
我蓋著龍鳳蓋頭,安靜地坐在喜床邊,雙手絞著手帕,有些不安我的嫡姐是林家最好看的姑娘,當(dāng)初我爹為了攀上齊家這棵大樹,可是找了全江城最好的媒婆才跟齊家的病弱大公子結(jié)上親。
當(dāng)時聽媒婆說,齊家大公子得了癆病,活不過四十,在子嗣上更是沒有緣分。
一般人家的女兒避諱都來不及,哪像我們家的,上趕著去。
但是我爹什么話都沒說,只是往媒婆手里塞了兩塊金子。
媒婆的手顛了顛,笑得嘴角長黑毛的大黑痣都在一顫一顫的。
不出兩日,媒婆就帶來了好消息。
嫡姐出嫁那日,整個林家張燈結(jié)彩,熱鬧非凡。
我爹的臉更是笑開了花,畢竟齊家可是皇商,雖然林家有江城最好的醫(yī)館,但還是遠遠比不過皇商。
只是沒想到,不過兩年嫡姐就因為失足,落水而亡。
而那個媒婆口中得了癆病活不過四十的齊大公子卻還好好的活著。
林家賠進去了一個大姑娘還不夠,到手的富貴我爹是不可能放手的。
我爹便打起了我的注意,在我嫡姐喪期不足一月的時候,我爹將我送進了齊府,去給短命的齊大公子做填房。
2
其實林家不止兩個女兒,我是最小的小五,在我上面還有一個三姐。
只是三姐自小就是我爹最疼愛的女兒,他自然是舍不得送去火坑。
我爹來找我那日,他自覺對不住我,便拉著我的手,在燭光下說了好多好多,說他的迫不得已和不忍割愛。
我只是疑惑地看著他,為什么我爹連承認自己貪慕權(quán)貴的勇氣都沒有呢?為什么一定要讓我覺得他很在乎我呢?
秉燭夜談了半宿,直到我哈欠連連,我爹才說完最后一句話。
他說齊家家底雄厚,不管林家給我多少陪嫁都是不夠看的,索性嫡姐的嫁妝就不用退回來,直接充當(dāng)我的嫁妝好了。
你看,這其實才是他想說的吧。
所以,我既沒有十里紅妝,也沒有賓朋滿座,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被一頂大紅軟轎抬進了齊府。
就連陪轎的嬤嬤都忍不住為我嘆息。
但他們都不知道,其實我是愿意去做齊大公子填房的。
。
紅燭過半,齊家大公子,我的新郎官才在小廝的攙扶下進屋。
紅袍黑靴,滿身酒氣的人影徑直躺倒在床上。
“夫人,大少爺今晚太高興,喝多了?!?/p>
以前聽聞齊大公子身體不好,向來都是滴酒不沾,就連跟我嫡姐成親那日,也從不多飲。
今日卻酩酊大醉,究竟是太過高興還是太過傷心,我不知道,也不在乎。
我只知道,現(xiàn)在他是我的夫君。
掀開蓋頭,上面是我親手繡的鴛鴦。
吩咐下人打來熱水,仔細地擦拭齊大公子被酒氣熏紅的雙頰。
直到此刻,我才第一次看清齊大公子的長相,跟傳聞一樣,病弱纖細,看起來就不是能長命百歲的面相。
握著手帕的手突然被抓住,齊大公子雙眼朦朧地看著我,嘴里不住地喊著:“婉兒,婉兒……”
我低垂下雙眼,不想他看見我眼底的憎惡。
因為林婉,是我嫡姐的名字。
在外人眼里,我們林家的姑娘向來關(guān)系都是不好的,因為我們的生母不是同一人,而我爹更是一碗水端不平。
其實他們也沒有說錯,我跟我三姐關(guān)系極差,見面非打即罵,不過都是她單方面毆打我。
我記得,齊家迎我做填房的時候還特地問過一句我們的姐妹感情。
得到極差的回答后,那人臉上露出了頗為滿意的笑容。
那時我不懂他為什么那樣笑,直到我見到了嫡姐的尸體遍布傷痕。
薄薄的手帕被水浸濕,若是緊緊地蓋住酒醉之人的口鼻,不出一刻鐘,那人便會窒息而亡。
齊大公子醒了片刻又昏睡過去,我卻像著了迷一般,將鴛鴦手帕覆蓋在他面上。
他本來就有癆病,今夜又醉得不省人事,若是睡夢中被子捂住口鼻,不小心窒息而亡,想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。
不知不覺間,我已經(jīng)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,微熱的呼氣噴灑在手心,像是病弱的小貓,稍一用力,就能折斷他的生命。
4
但我最后還是沒有下手,因為我想知道我的嫡姐在齊府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。
第二日,天還未亮,我就被丫鬟叫起來梳洗。
新婦進門第一天向來都是要早起去給長輩行禮問安。
齊大公子齊霄穿衣時總是摸著自己的脖子,從起來眉頭就沒有舒展過。
“夫君這是怎么了?”
我低著頭給他佩戴玉佩,明知故問。
“昨夜也不知怎么了,總感覺呼吸不暢,像是被人掐著脖子一樣?!?/p>
我手一頓,抬頭對他淺淺的笑了笑。
“夫君說笑了,定是昨夜醉酒引發(fā)頑疾,等午后,我給夫君熬一劑濃濃的湯藥?!?/p>
“辛苦了,走吧?!?/p>
齊霄說完,就杵著拐杖朝主廳而去,晨起風(fēng)大,齊霄更是三步一咳。
“二叔城府深,你以禮相待就行;二弟不理宅院里的事,人看著冷漠但很好相處;三弟胡言亂語慣了,你不用理會他?!?/p>
我腳步一頓,齊霄這是在提醒我該怎么與齊家的人相處嗎?
他會這么好心?
那我嫡姐又怎么會帶著滿身的傷痕溺死在水里。
5
來到主廳時,里面已經(jīng)坐滿了人,但首位卻是空的。
上面只擺放了兩個牌位,是齊霄爹娘的牌位。
嫡姐出嫁前與我說過,齊家長輩現(xiàn)存的只有一個二叔,主管齊家皇商的事務(wù)。
齊霄這輩有三個兄弟,老大身體不行,只一心養(yǎng)病。
老二精明強干,常年跟著二叔在外經(jīng)營。
老三就是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,還是個全江城都知道的花葫蘆。
年紀不大,但小妾卻多,一年就能納四五個,據(jù)說現(xiàn)在的后院里還住著十多位嬌俏小娘子。
給父母牌位敬完茶,便該給二叔敬長輩茶。
齊家二叔長得慈眉善目,整個人圓圓的,跟寺廟里的彌勒佛很像。
“以后,你們要夫妻和順,相互扶持,最好給咱齊家生個大胖小子?!?/p>
說著遞過來一個大紅包。
我低垂著眉眼,害羞的瞧了一眼旁邊的齊霄。
齊霄臉色比剛出門那會兒還要差,尤其是聽到那句大胖小子的時候,手里的茶水都濺出來幾滴。
接下來便輪到我們平輩的人互相見禮。
齊家二弟身形高挑,一臉精明,送了我一對和田玉鐲。
齊家三弟眼圈漆黑,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,瞇著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。
“嫂嫂真美,跟前嫂嫂一樣美,在府中要是有什么缺的就喚人來找我,我定給嫂嫂尋到?!?/p>
坐在我旁邊的齊霄突然捂著胸口猛烈的咳嗽,邊咳邊警告地看著齊三。
齊家二叔連忙呵斥:“齊鐸,休得胡鬧!瞧把你大哥氣的。”
齊三懶洋洋的坐下,隨手剝了顆葡萄塞進嘴里。
“二叔也太大驚小怪了,嫂嫂初到我們齊家,我問她缺什么少什么也是關(guān)心,想必大哥也希望我們兄弟與嫂嫂和睦相處?!?/p>
齊霄的咳嗽聲更加大了。
“不勞三弟費心,夫君都為我準(zhǔn)備齊了?!?/p>
齊家三子,每一個都讓我覺得不好相處,幸好我也不是來跟他們處好關(guān)系的。
回到齊霄的院子里,服侍他喝完藥,他就睡下了。
我隨手翻看桌子上的一疊手帕,是剛剛齊三的丫鬟送過來給我的新婚禮物,全是他小妾們親手繡的。
針法和繡功都不一樣,但其中有一半的手帕上繡的都是白梅花。
而白梅是我嫡姐生前最喜歡的花。
書友評價
作為八零后,一個看書近二十年的讀者,我只想說作者喬喬很用心。這年頭能有這么高質(zhì)量的作品真是太少見了,大多是一些爽文,小白文,無腦文。就憑這本小說《春日婉婉》設(shè)定合理,邏輯清晰,我認為《春日婉婉》足以稱得上神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