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警察同志，我不是什么頭兒，這幾個都是我的遠房侄子，外地來打工的，想在這兒租房子，只是過來看看而已，沒人租，我們這就要走呢?！蓖醵d子臉上堆起了笑容，扯起謊來倒是輕車熟路，臉不紅不白的。

“他是怎么回事？”那個女警信他的鬼話才怪，哼了一聲，一雙煞氣十足的鳳目隔著人群望向了遠處身上滿是鮮血的李強。

“他??？不知道啊，剛才我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在門口那里跟發(fā)了瘋似的左一刀右一刀插自己，我們都嚇壞了，還以為他是精神病呢?！蓖醵d子嘴比郭德綱還損，這一頓貶斥。

“都在這兒呆著，誰也不許走?！蹦莻€女警抽出橡膠警棍，在王禿子腦門子上敲了敲，跟敲木魚似的，邦邦響，隨后用警棍撥開了這群人，走向了李強那邊。王禿子摸著腦袋咬了咬牙，忍了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她皺著眉頭問李強，眼神里閃過一絲厭惡。做為一個已經(jīng)入行五年多的職業(yè)警察，她就算沒親眼見到也能猜得到這是一群小流氓斗毆，還弄得滿地血。

“我們……”孟點點剛要說話，已經(jīng)被李強的眼神制止了?！斑~的母好，剛才我跟我女朋友打架了，她把我關(guān)在門外面，說要跟我斷絕關(guān)系，我就拿刀子戳自己嚇唬他。嘿嘿，沒事兒，其實我唬她的，這些都是紅鋼筆水，把她嚇壞了。”李強嬉皮笑臉地說道，也扯起了彌天大謊。

聽到李強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，孟點點臉上掠過了一陣羞紅，低下了頭去，不過眼神里沒有半點薄怒的意思，只是一陣陣的羞澀。

“沒問你，問她呢?！蹦莻€女警對李強絲毫不假辭色，用警棍厭惡地將他撥拉到了一旁，絲毫不管他倒底有沒有傷。

“我……我，嗯，警官，是這樣的，今天是我生日，我做好了飯等他，他卻晚了兩個小時，我生氣就把他關(guān)在外面了?！泵宵c點看了李強一眼，眨了眨眼說道，小女孩心思反應倒極是機敏，知道李強不讓她說出實際情況肯定有他的理由，也就編了個謊話。

“跟這種人渣兒混在一起，會有什么好結(jié)果？”那個女警盯了孟點點一眼，皺了下眉頭，似乎在為孟點點有李強這種小流氓男朋友感到惋惜，轉(zhuǎn)過頭去又望了李強一眼，眼中厭惡之意更濃，似乎帶上了某種莫名的憎恨。

“他不是人渣，他是好人?！泵宵c點咬了下嘴唇，大聲地辯解道。

“真是自甘墮落，無藥可救。”那個女警看了看孟點點，怒哼了一聲，轉(zhuǎn)頭就走。

“您慢走，不送了?！崩顝婃移ばδ樀厣砗蠛暗?，卻看見那個女警一警棍便發(fā)泄地抽在了旁邊的墻上，“啪”的一聲炸響，水泥墻皮都打落了一塊。如果這一警棍打在人身上，就算不打斷骨頭，恐怕第二天傷處也得腫得比饅頭還高。

“好大的手勁?！崩顝娨贿肿欤桓以僬f什么了。

“你們都滾吧，沒事兒了。”那個女警從王禿子一群人中穿了過去，向樓下走去。

“嘿嘿，謝謝警官?！蓖醵d子帶著一群人也往樓下走，遠遠地望了李強一眼，還笑瞇瞇地向李強擺了擺手，伸出了一根食指，意思是說別忘了一個月之內(nèi)還錢。

“這個狗日的！”李強又罵了一句，身體卻一陣搖晃，瞬間劇痛的感覺瘋狂地涌了上來，同時身體軟綿綿的，像根煮透了的面條般向下軟倒。

“李哥，李哥……”孟點點扶住了李強，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。

“沒事兒，不用……擔心……”李強強顏笑著，可是身子一軟，卻栽倒了下去，“嗎的，這三刀插重了，血流得太多了……”李強臨暈過去之前嘴里還喃喃罵道。

“李哥，李哥，你醒醒，你醒醒啊……”孟點點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淌，拼命扶著他?，F(xiàn)在李強失血過多，必須要去醫(yī)院，否則會有生命危，這一點常識她是懂的。但她現(xiàn)在根本卻根本拖不動李強，那身子簡直太沉了，不是她這種弱小的體格能扶得動的。

情急之下，她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女警，她剛下樓，應該還沒走遠。想到這里，孟點點小心地將李強扶到墻角坐下，隨后跑到了屋子里打開了窗子，向外一探頭，正巧看到了那個女警已經(jīng)打了一輛捷達警車的車門，就要發(fā)動車子走人。

“警官，警官，救命啊，救命啊……”孟點點敲打著窗子，拼命地大喊，終于引起了那個女警官的注意，扶著車門皺眉往上看，見到是孟點點，禁不住怔了一下。

“警官，求求你，幫我將我哥……我男朋友送到醫(yī)院去吧，他失血過多，快不行了……”孟點點帶著哭腔地苦苦哀求道，這樣柔弱的一個女孩子，無論是求到誰的頭上恐怕都會讓人心頭一顫了。

可那個女警官卻瞇了下眼睛，哼了一聲，“不說是紅鋼筆水嗎？都是唬人的把戲，專騙你這種小女孩子的。這種人渣死了更好，或許對你也是一種解脫?！崩淅涞厝酉铝艘痪湓?，她打開車門便發(fā)動了車子，揚長而去了，只有閃爍的警燈在遠處處劃出了一道冰冷冷的紅藍彩光。

“你混蛋，冷血，不是人……”孟點點大哭著罵道，又跑到外面的廊道上，撿起了剛才被那群小痞子扔了一地的雜物，在里面胡亂地撥拉著，找到了一個破得不成樣子的手機，還是黑白屏的那種，顫著手撥通了120急救中心電話號碼。

還別說，急救中心真是急救中心，沒到五分鐘，救護車便一通嗚哩哇啦的亂響，開到了樓前，上面下來了幾個人，抬著副擔架，急匆匆地往樓上趕。

“快，快，救救他，他快不行了?！泵宵c點盼星星盼月亮終于將這群救星盼來了，扶著李強的腦袋，她哭著向那群人喊道。

“你是病人家屬？”那幾個抬擔架的已經(jīng)奔了過來，領(lǐng)頭的那個看了李強一眼，又看了看滿地的血，皺了下眉頭問道。

“是，我就是?！泵宵c點恨不得去把擔架搶過來自己抬著走。

“我們是急救車擔架隊的，只管抬人，先交一百塊錢吧?！蹦莻€領(lǐng)頭的人向孟點點伸出了手。

“好，我給……先欠著行不行？過一會兒我就給?！泵宵c點伸手去摸自己的那個絨布小包包，可是突然間想起來，剛才包包里的好像全都讓王禿子拿走了，甚至連幾個硬幣都沒放過。

“那不行，一會兒救人救得亂哄哄的，要是找不著你要不著錢，我們這趟活兒就算白干了。”那個擔架隊領(lǐng)頭的將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。

“我，我現(xiàn)在沒錢，明天給你們行不行？”孟點點拼命忍著眼淚，苦苦哀求道。

“不行。如果沒錢，我們就只好走了?！蹦莻€領(lǐng)頭的哼了一聲，竟然帶著人轉(zhuǎn)頭就走了。

“你們，你們怎么能這樣，怎么能這樣，醫(yī)生不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命嗎？你們怎么能因為一百塊錢見死不救？”孟點點在后面絕望地大哭起來。

“擔架隊不是大夫，就算是大夫也得賺錢養(yǎng)家糊口啊?！蹦莻€領(lǐng)頭的人扔下了一句話，已經(jīng)走遠了。

“你們是壞人，都是壞人……”孟點點嚎啕大哭起來，抱著氣息漸弱的李強，已經(jīng)完全絕望了。

“別哭，把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……”昏迷的李強似乎聽到了孟點點的哭泣聲，還在喃喃地安慰著孟點點，想抬起手臂去給她擦眼淚，卻驀地手臂一沉，鉛塊般墜了下去。

“李哥，李哥……”孟點點扶著李強哭泣著喊道，驀然間死死地咬了下嘴唇，仿佛下定了一個決心似的，站起來便拼命地將李強往屋子里拖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