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十五,夜,臥龍嶺,半月殘血。
無數(shù)的紙人穿紅戴綠,從山下一直蔓延到山頂,不停地飛舞著。
八個紙扎大漢抬著一頂囍轎不急不緩的靠近山腳。
囍轎的正前方,一個滿頭白發(fā)的老者,手握五色令旗,沖著山頂大聲喊著:“鹿懷先恭賀柳三爺大婚!”
寂靜的山野間,隱隱的嘶嘶聲不斷靠近。
我坐在紙轎中,惴惴不安,大紅嫁衣下,腰間密密麻麻的水泡越來越痛。
我隱忍著小聲勸道:“爺爺,不要求了,咱不治了,回去吧。”
爺爺輕嘆一聲,似乎在猶豫著什么。
忽然雙膝跪地,拜了下去:“半步多凌云堂第七代傳人鹿懷先,恭賀柳三爺大婚!”
話音落,陰風(fēng)乍起,四周嘶嘶聲猛然變大。
紙轎一個踉蹌,我整個人跟著一晃。
一手掀開紙轎的小窗,正好看見一條通體透黑的小蛇咬向前方的紙人。
紙人無火自燃,瞬間消失殆盡。
黑暗中,無數(shù)條小蛇飛撲向紙轎,猩紅的蛇信子不停伸縮,尖銳的毒牙嵌進紙轎之中。
眨眼間,紙轎便已經(jīng)殘缺不全,搖搖欲墜。
“半步多凌云堂第七代傳人鹿懷先,恭賀柳三爺大婚!”
爺爺并沒有理會蛇群,堅定的跪在地上,沖著山頂拜謁。
眼看著紙轎就要散架,我一下子站起來,準備跳下去。
爺爺立刻察覺,大喝道:“鳴雪,坐下!”
就在這個時候,半空中,一道驚雷冷不丁的響起,嬰兒手臂粗的閃電沖著山頂劈了下去。
所有的紙人在那一瞬間全都燃燒了起來,漫山遍野的火星子照亮了天地。
轟隆隆的聲音從山間傳來,下一刻有什么東西從轎底拔地而起,纏著我的兩條腿不停往上。
緊接著,我眼前一黑,身子不斷下沉,耳邊風(fēng)聲獵獵。
直到一絲昏黃的光亮起,我已經(jīng)置身一個山洞之中。
鐵鉗一般的大手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,將我按在了石壁上:“為什么要逼我?”
我閉了閉眼,迅速適應(yīng)了光線,才看清掐著我脖子的男人。
男人長得很帥,個子很高,我墊著腳還比他矮了一個頭。
他束著發(fā),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衫,狹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斜,鼻梁高挺,薄唇緊抿,因為發(fā)怒,寬厚的胸膛起起伏伏。
我抖著聲音結(jié)巴道:“柳……柳凌驍?”
“閉嘴,我的名諱你也配叫?!”男人斥道。
他松開了掐著我脖子的手,轉(zhuǎn)手一把扯碎了我腰間的衣服。
我下意識的用手去捂,卻被他強行拽開。
涼氣刺激著腰間一圈又一圈,連日來折磨得我生不如死的水泡。
男人劍眉緊擰,瞳孔微縮,好一會兒,譏諷的一笑:“鹿懷先養(yǎng)虎為患,卻算計到我的頭上來了,好,很好!”
他向前一步,高大的身影將我徹底籠罩住,長袍下一條長滿鱗甲的白色蛇尾撩起大紅嫁衣的下擺。
布匹撕裂的聲音傳來,一塊紅布蒙住了我的臉,冰涼粗糙的蛇尾纏了上來……
這一夜,我猶如身處煉獄,被柳凌驍翻來覆去,渾身散了架子般的疼。
直到他將一枚半月形的耳墜掛在我的右耳上,才放我沉沉睡去。
·
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,我竟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。
房間里被布置的很喜慶,梳妝臺上兩支紅蠟已經(jīng)滅了,燭淚斑駁。
我一下子坐了起來,被子滑落,滿身狼藉。
翻身下床,兩條腿都在打顫,胡亂收拾了一下,去找爺爺。
外面的天灰蒙蒙的,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。
爺爺端坐在堂屋里,穿著一身青灰色的麻衣,整個人臉色蒼白,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。
他看到我,招手讓我過去,拉著我的手仔細的端詳了一下,看到耳墜的時候,笑了:“柳三爺果真信守承諾?!?/p>
說著,他從懷里掏出一只手帕,層層展開,露出里面的另一只耳墜。
那只耳墜,竟與柳凌驍給我的一模一樣。
書友評價
記不清是第幾遍刷這部小說《半步多:嫁蛇夫》了,不過,每讀一遍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動,不一樣的收獲。或許,這就是讀小說優(yōu)于看電視劇的魅力所在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