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
一個月黑風(fēng)高的晚上,我收拾了一些銀錢細(xì)軟,悄悄來到他殿中。
他還睡得正香,他的睡姿還是和以前一樣,總是喜歡仰著面睡,我捏住了他的鼻子。
他皺了皺眉,撫開我的手翻了個身。
我忍住笑意,再次捏上他的鼻子。
他終于悠悠轉(zhuǎn)醒。
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,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間睡意全無。
“阿……”
“噓——”
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示意他趕緊穿衣服。
他雖然不解,但還是乖乖照做了。
“阿初,你這是?”
我關(guān)嚴(yán)了屋里的門窗,才道:“既然父皇食言,不同意你我在一起,那我們就私奔!”
“私……私奔?”
看著他呆呆的樣子,我笑了笑:“到時候天高皇帝遠(yuǎn),父皇也只能接受!”
說著,我解開包裹,讓他把要帶的東西放在里面。
“羽曦哥哥,收拾好沒有呀?”
我在殿內(nèi)轉(zhuǎn)了一圈,又回到他面前。
他轉(zhuǎn)過身,我一眼看到他手里拿著的玉笛,他正拿著一塊帕子擦拭著。
“誰準(zhǔn)你用你的臟手動這個的!”
我一把奪過玉笛捏在手里,甚至覺得上面的血絲都被擦得淡了幾分。
他身體猛地一震,手里的玉笛立即摔碎在地上,摔得四分五裂。
我上前直接打了他一個耳光:“這是羽曦哥哥留給我唯一的東西,你?。?!”
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,悲傷交雜著痛苦在他眼中流轉(zhuǎn)著。
他趕忙將玉笛的碎片盡數(shù)撿了起來,來歉意地看著我:“對不起,我不知道……”
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,將玉笛碎片小心翼翼的放入錦盒里,又將錦盒放入懷中:“以后別碰這個?!?/p>
“……好。”
他像一朵開得正盛的花瞬間枯萎了下來,他似乎被我的強烈反應(yīng)嚇到了,一路沉默著,直到走到城門口都有些心不在焉。
我們走到城門口,我剛想拿出提前偽造好的通關(guān)令,卻忽然聽到一陣號角聲,沉重的城門伴著號角聲在我面前轟然打開。
一個白袍小將領(lǐng)著一眾士兵整齊劃一地進(jìn)了城。
“阿初!”
我只覺得隊首的人熟悉至極,他呼喊著我的名字,聲音爽朗而明亮,身上的戰(zhàn)袍還染著血,似乎還帶著西北風(fēng)沙的味道。
我身旁的他看到白袍小將時,渾身一震,他扯了扯我的手,下意識想拉走我,我卻已然邁不動步子了。
那才是真正的羽曦哥哥,他回來了。
“羽……羽曦哥哥,你還活著……”
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,不是在做夢……
看著白袍小將從馬上跳下來,我一時愣在了那里。
他也看著白袍小將,最終將復(fù)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我顫著唇,看白袍小將走到我面前,替我拭去了臉上的淚水:“對不起,阿初,讓你擔(dān)心了?!?/p>
我這才撲進(jìn)他懷里,使勁捶打著他的胸口,猛地大哭起來。
身后,他看著我猝然放開的手,失神良久。
我終于平復(fù)下來,南羽曦紅著眼眶調(diào)笑我:“仗還沒打完我便接到了陛下的密令,說你要和人私奔了?”
說著,他似不經(jīng)意般掃了一眼旁邊面色慘白的他。
我這才想起身后的他,紅著眼睛看向他,他也紅著眼睛看著我,眼底流露出些許期待。
“公主,我……”
他猶猶豫豫地伸出手,似乎想要拉住我。
南羽曦卻忽然擋在我面前,向他拱了拱手:“這段時間多謝你陪著阿初。”
話落,南羽曦牽起我的手,將我抱上馬:“回家嗎?”
我歉意地看著他,最終張了張嘴,卻連句抱歉都沒能說出口。
我最終還是跟著南羽曦離開了。
經(jīng)過他時,他忽然拽住我的袖子:“阿初,經(jīng)歷了這么多,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名字,我叫程……”
我撇過頭,不敢看他的臉。
“以后不會有機會再相處了,名字什么的,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謂?!?/p>
南羽曦打斷了他的話,將我的袖子從他手里扯了回來,帶著我揚長而去。
他看著我,眼底彌漫著凄涼和悲傷,我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中,不知道為什么,我的心里總有一股沒來由的難受。
8
羽曦將我?guī)Щ亓嘶蕦m,我這才問他:“為什么不告訴我……你還活著?”
羽曦將我緊緊抱在懷里:“抱歉阿初,我不該瞞著你,讓你擔(dān)心了,以后再不會了”
“……那是我與陛下的誘敵之計,本來不想這樣,可是當(dāng)時軍中出了臥底,實在沒有別的辦法?!?/p>
我重重地點了點頭,心里卻有些失落,與父皇商量時,羽曦哥哥就不曾想過我會為此而擔(dān)心嗎?
為慶祝南將軍凱旋歸來,父皇設(shè)宴洗塵殿,在宴會上向全天下宣布賜婚于我和羽曦,我終于得償所愿。
“阿初,阿初?”
“嗯?怎么了?”
我回過神,朝他微微一笑。
羽曦看了一眼我手中把玩的桃花木簪:“這是木簪?我記得你打小不喜歡木頭制的東西,如今怎么玩起這個來了?”
“沒什么,只是覺得好看罷了?!?/p>
說著,我將桃花木簪小心地收入了懷中。
羽曦將我攬進(jìn)懷里,親吻著我的頭頂:“阿初,我再不會拋下你了,再不會了?!?/p>
我縮在他懷里,輕輕點了點頭。
南羽曦的懷中盡是凜冽的鐵甲味兒,不知道為什么,我忽然想念起那個充滿桃花味懷抱,每每倚在他身上時,總有淡淡的桃花香,此時此刻,我是如此地思念那個懷抱。
我忽然想起和他一起摘桃花時,他親手拈去我肩上落下的桃花,眼中除去桃樹,還有一個小小的我。
想起他教我詩詞歌賦時眼中閃爍的微光和不經(jīng)意間攬上我肩膀的手。
我想起我們一同埋在樹下的桃花酒,還未來得及取出來喝掉……
我似乎有些醉了。
南羽曦扶著我回到殿里,他正要離開時我忽然拽住他的袖子:“你……你今天不陪我睡嗎?”
南羽曦的身形一僵,他抓著我的手,不可置信地問我:“阿初……你說什么?”
我看著他抓著我的手,有些疑惑:“你不是害羞嗎?你怎么不害羞了?”
南羽曦神情復(fù)雜:“阿初,你說的是誰?”
然而,我卻已經(jīng)睡著了,沒辦法再回答他。
我夢到了他。
夢里,我追著他,他卻離我越來越遠(yuǎn),他想告訴我他的名字,我卻怎么也聽不清楚。
我和羽曦的大婚就定在三日后,母后日日將我叫到她宮里去說規(guī)矩,我卻一句也聽不進(jìn)去。
“從前日日想嫁給羽曦的是你,如今要嫁了心不在焉的也是你,怎么,你還真想著那個乞丐不成?”
是啊,羽曦已經(jīng)回來了,我怎么還在想著別人呢?
我盡力拋開腦子中的雜念,盡力不去想那個身影,然而他卻在我腦海中越來越清晰。
我愛上了別人。
“抱歉,羽曦哥哥。”
成親當(dāng)天,一襲鳳冠霞帔的我卸掉妝面,摘下蓋頭,跨上烈馬馳騁而去。
羽曦眼中彌漫著痛苦和悲傷,卻又讓我想起那天離開時他眼底的那抹期待,羽曦最終放我離開。
然而天地之大,我卻不知道要去哪里尋他。
知道我逃婚后,父皇大怒,竟派出了錦衣衛(wèi)來抓我回宮,幸而我有自己的暗衛(wèi),在經(jīng)歷無數(shù)次死里逃生后,我終于來到當(dāng)時他提過一嘴的雞鳴山下。
只是,我實在是太累了,沒日沒夜地趕路再加上滴水未進(jìn),我的體力漸漸不支,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恍惚間,我握緊了手里的桃花木簪,終于失去了知覺。
書友評價
很喜歡這部小說《展枝》里的人物公主程衣,作者不染將筆下的人物刻畫的入木三分,性格飽滿,情感細(xì)膩真實,讓人入戲很深,準(zhǔn)備再刷不染的其他小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