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替嫁紅燭高燒,喜樂聲聲,沈知意卻只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。
她端坐在鋪著大紅錦被的婚床上,雙手交疊放在膝頭,指尖幾乎要掐進自己的皮肉里。
頭上沉重的鳳冠壓得她脖頸生疼,可比起嫡母王氏今日那番話帶來的屈辱,
這點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。"謝臨淵克死兩任妻子,你姐姐不能嫁,你去。
"王氏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,那張保養(yǎng)得宜的臉上滿是輕蔑與算計。沈知意閉了閉眼,
感覺到袖中那支冰涼的簪子正貼著她的手腕——那是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遺物,簪尖淬了劇毒。
"姑娘,該喝合巹酒了。"一個年長嬤嬤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。沈知意微微抬頭,
透過蓋頭的縫隙看見一雙繡著金線的皂靴停在自己面前。她的心跳陡然加快——謝臨淵,
那個傳說中冷酷無情、連克兩任妻子的男人,現(xiàn)在就站在她面前。"都退下。
"一道低沉冷冽的男聲響起,房內(nèi)的丫鬟婆子們立刻魚貫而出。沈知意聽見門被關(guān)上的聲音,
隨后,一柄玉如意突然挑起了她的蓋頭。燭光刺目,她下意識地瞇起眼,待視線清晰后,
對上了一雙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睛。謝臨淵身著大紅喜袍,身姿挺拔如松,
面容俊美得近乎鋒利。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,眼中沒有半分新婚的喜悅,只有冰冷的審視。
"沈家送個替死鬼來?"他冷笑一聲,將玉如意隨手扔在桌上,"你叫什么名字?
"沈知意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嫁衣的衣角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:"回、回夫君的話,
妾身名叫沈知意...""沈知意?"謝臨淵眉梢微挑,"沈家那個不受寵的庶女?
"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沈知意心里。她垂下眼簾,長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,
掩去了眼中的屈辱與恨意。再抬頭時,她的眼中已盈滿淚水,卻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。
"夫君明鑒,妾身雖是庶出,但既已嫁入謝府,必定恪守婦道,
盡心侍奉..."謝臨淵忽然俯身,一把扣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。
他的手指冰涼,力道大得讓她疼痛不已。"別裝了。"他冷冷道,"沈家把你送來,
不就是因為怕嫡女死在我手上嗎?你以為,我會相信一個被家族拋棄的棋子會真心待我?
"沈知意的心跳如鼓,卻不敢掙扎。她感覺到袖中的毒簪正抵在腕間,
只要輕輕一劃...但她不能,至少現(xiàn)在不能。謝臨淵是朝廷重臣,若他今夜暴斃,
沈家必定難逃干系,她苦心籌劃的復仇就會功虧一簣。"夫君..."她的眼淚終于落下,
滴在謝臨淵的手背上,"妾身...妾身確實是被迫替嫁,
可妾身更怕死啊...求夫君憐惜..."謝臨淵盯著她看了許久,突然松開手,
轉(zhuǎn)身走向房門。"睡吧。明日還要敬茶。"他頭也不回地說,"記住,在謝府,
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長久。"房門被重重關(guān)上,沈知意渾身脫力般倒在床上。
她顫抖著從袖中取出那支簪子,在燭光下細細端詳——簪頭的梅花紋樣已經(jīng)有些磨損,
那是生母生前最愛的花樣。"娘,再等等..."她輕聲呢喃,將簪子重新藏好,
"女兒一定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。"翌日清晨,沈知意早早起身梳洗。
她選了一件素雅的淡粉色衣裙,發(fā)髻上也只簪了幾朵小巧的珠花——既不會太過招搖,
也不至于顯得寒酸。"夫人,侯爺已經(jīng)在花廳等您了。"一個圓臉丫鬟在門外輕聲稟報。
沈知意深吸一口氣,挺直腰背走出房門。謝府的庭院比她想象中還要宏偉,亭臺樓閣,
假山流水,處處彰顯著主人的權(quán)勢與財富。可奇怪的是,府中仆從卻少得可憐,
整個宅院透著一股冷清之氣?;◤d內(nèi),謝臨淵正端坐在主位上喝茶。
他今日換了一身墨藍色錦袍,襯得膚色愈發(fā)冷白。見沈知意進來,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。
"給侯爺請安。"沈知意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行了一禮,然后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,
雙手奉到謝臨淵面前,"夫君請用茶。"謝臨淵這才抬眼看向她。晨光中,
少女低眉順目的樣子格外溫婉,纖細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斷。他接過茶盞,
指尖不經(jīng)意間擦過她的手背,感受到一陣輕微的顫抖。"怕我?"他忽然問道。
沈知意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慌亂,又迅速低下頭去:"夫君威儀,妾身敬慕。
"謝臨淵輕哼一聲,正要說什么,沈知意卻突然"失手"打翻了茶盞。
滾燙的茶水潑在她手上,立刻紅了一片。"妾身該死!"她慌忙跪下,聲音里帶著哭腔,
"求夫君恕罪..."謝臨淵皺眉看著地上碎裂的瓷片,又看向她通紅的手背。
出乎意料的是,他竟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,遞到她面前。"別演了。"他聲音依舊冷淡,
卻少了幾分寒意,"起來吧。"沈知意愣住了,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。
她確實是故意打翻茶盞,想試探謝臨淵的耐心,卻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。
"謝、謝謝夫君..."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帕子,指尖不經(jīng)意間觸碰到他的手掌,
感受到一陣不同于昨日的溫度。謝臨淵收回手,起身走向門外:"三朝回門,你自己去。
我朝中有事。"沈知意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,手中的錦帕還殘留著淡淡的沉香氣。
她緩緩站起身,眼中柔弱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思。這個謝臨淵,
似乎與傳聞中的冷酷無情有些不同...三日后,沈府。沈知意獨自一人站在沈家大門前,
身后只跟著謝府的兩個丫鬟。比起出嫁時的冷冷清清,今日的回門更是凄涼。沒有夫君陪同,
沈家甚至沒派人出來迎接。"喲,這不是我們謝夫人嗎?怎么,新婚燕爾的,
侯爺都不愿陪你回門?"一道尖利的女聲從院內(nèi)傳來。沈知意抬頭,
看見嫡姐沈玉瑤正倚在門邊,滿臉譏諷。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衣裙,發(fā)間金釵晃動,
明艷不可方物。沈知意垂下眼簾,輕聲道:"姐姐教訓的是,
侯爺朝務繁忙...""朝務繁忙?"沈玉瑤嗤笑一聲,"怕是嫌你上不得臺面吧?
一個庶女,也配做侯夫人?"沈知意咬住下唇,眼中泛起水光。就在這時,
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。她轉(zhuǎn)頭看去,竟是謝臨淵騎著一匹黑馬而來,陽光下,
他俊美的面容如同刀削斧刻般分明。"夫、夫君?"沈知意驚訝地睜大眼睛。
謝臨淵翻身下馬,大步走到她身邊,目光冷冷地掃過沈玉瑤:"本侯來遲了,夫人久等。
"沈玉瑤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,慌忙行禮:"見、見過侯爺..."謝臨淵理都沒理她,
徑直攬過沈知意的腰往府內(nèi)走去。沈知意靠在他懷中,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氣,
混合著一絲風塵仆仆的味道。"夫君不是說不來嗎?"她小聲問道。謝臨淵低頭看她一眼,
聲音只有她能聽見:"我若不來,你豈不是要被欺負死了?"沈知意心頭一震,
不知為何竟有些鼻酸。她悄悄抬眼看他完美的側(cè)臉,忽然覺得這個表面冷酷的男人,
或許并不像傳聞中那么可怕。正廳內(nèi),沈父和嫡母王氏早已等候多時。見謝臨淵親自前來,
兩人臉上都堆滿了笑容,全然不見當**迫沈知意替嫁時的冷漠。"侯爺大駕光臨,
寒舍蓬蓽生輝??!"沈父殷勤地奉上最好的茶。謝臨淵接過茶盞,
卻轉(zhuǎn)手遞給了沈知意:"夫人手上有傷,喝點熱茶暖暖。"沈知意愣住了,
她前日被燙傷的手早已好了,謝臨淵這是...她突然明白了什么,眼眶微微發(fā)熱。
王氏的臉色變了變,強笑道:"知意這孩子笨手笨腳的,讓侯爺見笑了。""岳母言重了。
"謝臨淵淡淡道,手指輕輕撫過沈知意的發(fā)梢,"本侯就喜歡她這樣。"沈知意心頭一跳,
差點被茶水嗆到。謝臨淵的指尖在她耳后輕輕一捏,似警告又似安撫。她垂下頭,
掩飾眼中的復雜情緒。回程的馬車上,沈知意終于忍不住問道:"夫君為何要幫我?
"謝臨淵靠在車壁上閉目養(yǎng)神,聞言睜開眼,
黑眸如深潭般望不到底:"你是我謝臨淵的妻子,欺負你,就是打我的臉。
"沈知意心頭微震,卻聽他又道:"不過,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身份。沈家送你來做棋子,
我留你性命已是仁慈。"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下。沈知意攥緊了衣袖,
勉強笑道:"妾身明白。"馬車突然一個顛簸,沈知意失去平衡向前栽去。
謝臨淵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,將她穩(wěn)穩(wěn)接住。兩人的距離驟然縮短,呼吸交錯間,
沈知意能清晰地看見他長睫下那雙幽深的眼睛。"夫、夫君..."她聲音微顫,
不知是因為驚嚇還是別的什么。謝臨淵盯著她看了許久,忽然松開手,
重新靠回車壁上:"坐好。"沈知意慌忙坐直身子,心跳如雷。她悄悄瞥了眼謝臨淵,
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耳尖竟有些發(fā)紅。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讓她心頭莫名一軟?;蛟S,在這樁充滿算計的婚姻里,
并非只有虛情假意...第二章:初交鋒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屋內(nèi),沈知意早已梳洗完畢。
銅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,發(fā)髻挽得一絲不茍,唯有眼下淡淡的青黑泄露了她昨夜的不安。
"夫人,侯爺已在正廳等候多時了。"丫鬟青杏在門外輕聲提醒。沈知意指尖微顫,
將最后一支珠釵插入發(fā)間。那是支普通的銀釵,比起她在沈家用的還要樸素幾分。
她深吸一口氣,起身時袖中那支毒簪輕輕擦過腕間皮膚,冰涼的溫度讓她定了定神。
穿過回廊時,她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謝府布局。亭臺樓閣皆按五行八卦布置,暗合兵法之道,
就連花木栽種的位置都似有深意。這樣精妙的布局,絕非尋常富貴人家所能為。正廳內(nèi),
謝臨淵正執(zhí)筆批閱公文。他今日換了身靛青色直裰,腰間只懸一枚墨玉,通身無多余裝飾,
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。聽見腳步聲,他頭也不抬,只將茶盞往桌邊推了推。"夫君。
"沈知意福身行禮,聲音輕軟如三月柳絮。謝臨淵這才抬眼,目光如刀般刮過她的臉龐。
晨光中,少女低眉順目的模樣格外溫婉,仿佛真是個體貼的新婦。
可他分明看見她進門前那片刻的遲疑,以及打量庭院時眼中閃過的精光。"坐。
"他簡短地說,又低頭繼續(xù)批閱公文。沈知意小心翼翼地坐在下首,雙手交疊放在膝上。
她注意到謝臨淵手邊放著一本《六韜》,書頁已經(jīng)泛黃,顯然經(jīng)常翻閱。一個文官,
為何會對兵書如此熱衷?"看什么?"謝臨淵突然開口。沈知意一驚,手中茶盞險些傾覆。
滾燙的茶水濺在她手背上,立刻紅了一片。她輕呼一聲,慌忙放下茶盞跪下:"妾身失禮,
求夫君責罰。"謝臨淵皺眉看著地上灑落的茶水,又看向她通紅的手背。
那日敬茶時也是這般,這女子是真笨手笨腳,還是另有所圖?他忽然傾身,
一把扣住她的手腕。沈知意呼吸一滯,感覺到他指尖的薄繭摩挲著她的皮膚,溫熱而粗糙。
"疼嗎?"他問,聲音依舊冷淡。沈知意睫毛輕顫,
眼中迅速浮起一層水霧:"不、不疼..."謝臨淵盯著她看了片刻,
突然從袖中取出一盒藥膏,用指尖蘸了些許,輕輕涂在她燙傷的地方。他的動作出奇地輕柔,
與冷峻的外表截然不同。"別演了。"他松開她的手,將藥膏推到她面前,"在本侯面前,
不必做這些把戲。"沈知意心頭一跳,
卻仍低著頭:"妾身不明白夫君的意思...""那日敬茶打翻茶盞,今日又燙傷自己。
"謝臨淵冷笑一聲,"沈家派你來,就是為了讓我看這些拙劣的表演?"沈知意攥緊了衣袖,
袖中毒簪的尖端抵著她的腕間,只要再進一寸就能見血。但她不能,至少現(xiàn)在不能。
謝臨淵太敏銳了,她必須更加小心。"妾身...妾身只是害怕。"她抬起頭,
淚水恰到好處地懸在睫毛上,"夫君威儀,妾身一見就手足無措..."謝臨淵瞇起眼睛,
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。他的手指冰涼,力道卻控制得恰到好處,既讓她無法掙脫,
又不至于弄疼她。"沈知意。"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,聲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尾音,"記住,
在這謝府里,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長久。若讓我發(fā)現(xiàn)你有二心..."他沒有說完,
但未盡之言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膽寒。沈知意咽了咽口水,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她的面頰,
帶著淡淡的沉香氣。這樣近的距離,她能看清他眼中細小的金色紋路,
如同琥珀中凝固的時光。"妾身明白。"她輕聲回答,聲音里恰到好處地帶著顫抖。
謝臨淵松開手,起身走向門外:"今日我要進宮面圣,你不必等我用膳。"沈知意跪坐原地,
直到他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才長長舒了一口氣。她低頭看著手背上已經(jīng)抹了藥膏的燙傷,
眉頭微蹙。謝臨淵比她想象中更難對付,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偽裝。
"夫人..."青杏小心翼翼地進來,"要傳早膳嗎?
"沈知意搖搖頭:"先帶我在府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"她需要盡快熟悉謝府的每一個角落。
漫步在謝府后花園,沈知意越發(fā)覺得奇怪。偌大的宅院,仆從卻少得可憐,且大多沉默寡言。
假山上的苔蘚很久沒人清理,荷塘里的殘荷也未及時打撈,處處透著一種刻意的荒疏。
"侯爺不喜人多。"青杏似乎看出她的疑惑,小聲解釋,"府里除了必要的灑掃婆子和廚娘,
就只有幾個貼身侍衛(wèi)了。"沈知意點點頭,目光卻被一座獨立的小樓吸引。
那樓閣位于花園深處,四周種著茂密的翠竹,幾乎與外界隔絕。"那是?
"青杏臉色一變:"那是侯爺?shù)臅?,除了侯爺自己,誰也不許進。
"沈知意眼中閃過一絲興味。禁地往往藏著最多的秘密?;氐街髟阂咽巧挝?,
沈知意剛用完膳,就聽見院外一陣騷動。她走到窗前,看見謝臨淵正大步走來,
身后跟著幾個身著官服的人,似乎在爭論什么。"侯爺,此事關(guān)系重大,還請您三思!
"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官員急切地說。謝臨淵冷笑一聲:"張大人是在教本侯做事?
"那官員頓時汗如雨下:"下官不敢!只是...""滾。"謝臨淵只吐出一個字,
那幾人立刻如蒙大赦般退下了。沈知意迅速退回內(nèi)室,心跳如鼓。
她隱約聽見"北境""軍餉"等字眼,莫非謝臨淵并非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?腳步聲臨近,
謝臨淵推門而入,臉色陰沉如鐵。看見沈知意,他明顯怔了一下,似乎沒想到她會在這里。
"夫君回來了。"沈知意福身行禮,假裝沒聽見方才的對話,"可要用膳?
妾身讓廚房...""不必。"謝臨淵打斷她,脫下官服外袍扔在榻上,"研墨。
"沈知意愣了一下,隨即明白他是在命令她。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案前,開始研磨墨塊。
謝臨淵坐在案后,執(zhí)筆疾書,字跡如刀削斧刻般凌厲。室內(nèi)靜得只有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。
沈知意借著研墨的機會,悄悄打量謝臨淵的側(cè)臉。陽光下,他的輪廓如同精雕細琢的玉像,
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,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。這樣一個位高權(quán)重又俊美無儔的男子,
為何會連克兩任妻子?是真的命硬,還是另有隱情?"看夠了嗎?"謝臨淵突然開口,
筆尖未停。沈知意手一抖,墨汁濺出少許:"妾身...""今日都去了哪里?
"他換了個問題,依舊沒有抬頭。沈知意咬了咬唇:"只在園子里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...青杏說,
有些地方妾身不能去。"謝臨淵終于擱下筆,抬眼看她:"比如?
""比如...竹林里的小樓。"沈知意小聲回答,恰到好處地表現(xiàn)出惶恐,"妾身知錯了,
以后一定注意..."出乎意料的是,謝臨淵竟輕笑了一聲。那笑容轉(zhuǎn)瞬即逝,
卻如冰雪初融,晃得沈知意一時失神。"想去看看嗎?"他問。沈知意瞪大眼睛,
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"可、可以嗎?"謝臨淵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她:"跟緊我,
別亂碰東西。"竹林深處的小樓比想象中還要幽靜。推開門,
一股書卷與檀香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。樓內(nèi)陳設簡單,除了滿墻的書架,
就只有一張寬大的書案和幾張?zhí)茨疽巍I蛑庑⌒囊硪淼馗谥x臨淵身后,
目光掃過書架上的典籍?!秾O子兵法》《鬼谷子》《六韜三略》...幾乎全是兵書,
間或夾雜幾本醫(yī)書和星象典籍。"侯爺對兵法很有研究?"她忍不住問。
謝臨淵從架上取下一卷竹簡:"略懂。"沈知意正想再問,
余光卻瞥見書案旁的墻上掛著一幅畫像。畫中是個年輕女子,眉目如畫,神情溫婉,
與謝臨淵有三分相似。"那是...""家母。"謝臨淵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,
"二十年前病逝。"沈知意敏銳地注意到他說"病逝"時眼中閃過的寒光。
看來這位謝夫人的死,恐怕沒那么簡單。"很美。"她輕聲說,"與侯爺很像。
"謝臨淵沒有接話,只是將竹簡放回原處:"日后若我不在府中,你可以來這里看書。
"沈知意驚訝地看著他:"夫君...""但有一個條件。"謝臨淵轉(zhuǎn)身,目光如炬,
"告訴我,沈家為何選你替嫁?"沈知意心頭一緊。她不能說出真相,至少現(xiàn)在不能。
袖中毒簪的冰涼觸感提醒著她此行的目的,但面對謝臨淵犀利的目光,她竟有一瞬的動搖。
"因為..."她垂下眼簾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"妾身是庶女,命賤。
"謝臨淵盯著她看了許久,突然伸手撫上她的臉頰。他的掌心溫熱,與平日的冰冷截然不同。
"沈知意。"他低聲喚她的名字,"記住,在這謝府里,你的命只屬于我。
"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的唇瓣,帶來一陣戰(zhàn)栗。沈知意屏住呼吸,
感覺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。這個距離,這個動作,已經(jīng)遠遠超出了她預想的界限。
就在她以為謝臨淵會吻下來時,他卻突然松手,轉(zhuǎn)身走向門外:"酉時前回主院,別讓我等。
"沈知意獨自站在書房中,雙腿發(fā)軟。她抬手觸碰方才被他撫過的嘴唇,
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。這個男人的心思,比她想象中還要難以捉摸。窗外,
夕陽將竹林染成金色。沈知意深吸一口氣,目光落在墻上的畫像上。
畫中女子的笑容溫柔似水,眼中卻似有化不開的哀愁。"您到底是怎么死的?"她輕聲問道,
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猜測。暮色漸濃,沈知意最后看了一眼滿室書籍,轉(zhuǎn)身離去。她知道,
從今日起,這場戲?qū)⒀莸酶悠D難,也更加危險。因為謝臨淵給予的不僅是進入禁地的權(quán)利,
更是一個試探——試探她的真心,或是...野心。
第三章:苦肉計暮春的夜風帶著花香穿過回廊,沈知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,加快腳步。
謝臨淵今日入宮面圣,至今未歸,府中侍衛(wèi)也比平日多了幾倍,
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感。"夫人,侯爺回來了。"青杏匆匆跑來,
聲音壓得極低,"但...侯爺受了傷。"沈知意心頭一跳,顧不得多想便往前院跑去。
穿過月洞門,她看見謝臨淵正站在庭院中央,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,右手按在左肩上,
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跡。"夫君!"她驚呼一聲,提著裙擺快步上前。謝臨淵抬頭,
眼中閃過一絲詫異,隨即又恢復了一貫的冷峻:"誰讓你來的?回去。
"沈知意卻已經(jīng)走到他面前,
借著燈籠的光亮看清了他的傷勢——一道猙獰的刀傷從左肩延伸到鎖骨,血肉外翻,
觸目驚心。"快去請大夫!"她對身后的侍衛(wèi)喊道,同時毫不猶豫地扯下自己的披肩,
輕輕按在謝臨淵的傷口上。謝臨淵眉頭緊鎖,卻沒有推開她。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,
比平時更加灼熱,混合著血腥氣和熟悉的沉香氣,讓沈知意的手微微發(fā)抖。"小傷而已。
"他聲音低沉,呼吸卻有些不穩(wěn),"你不必..."話音未落,
庭院角落的陰影處突然竄出一道黑影!寒光閃過,一柄短刀直取謝臨淵后心!"侯爺小心!
"侍衛(wèi)的警告聲遲了一步。沈知意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撲了過去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變得極慢,
她看見謝臨淵猛然轉(zhuǎn)身,看見刺客猙獰的面容,
看見那柄閃著冷光的刀直直刺向謝臨淵的胸口——"夫君小心!"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,
硬生生擠進兩人之間。一陣劇痛從左臂傳來,鋒利的刀刃劃開皮肉,
溫熱的鮮血立刻浸透了衣袖。"知意!"謝臨淵的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。下一刻,
刺客被蜂擁而上的侍衛(wèi)制服。沈知意只覺得天旋地轉(zhuǎn),
雙腳突然離地——謝臨淵竟將她打橫抱了起來!"侯爺,您的傷..."侍衛(wèi)焦急地喊道。
"滾開!"謝臨淵厲喝一聲,抱著她大步走向主院。沈知意靠在他懷中,
能清晰地聽見他急促的心跳。月光下,謝臨淵的下頜線緊繃如刀削,
眼中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。左臂的傷口**辣地疼,
但更讓她心驚的是謝臨淵此刻的反應——這個素來冷靜自持的男人,竟然在發(fā)抖。主院內(nèi),
得到消息的府醫(yī)已經(jīng)候著了。謝臨淵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榻上,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。
"先給她處理。"他命令道,聲音恢復了平靜,但目光始終沒離開沈知意蒼白的臉。
府醫(yī)剪開她的衣袖,露出那道寸余長的傷口。沈知意咬住下唇,強忍著不讓自己痛呼出聲。
忽然,一只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的額頭,輕輕將她的臉轉(zhuǎn)向一側(cè)。"別看。"謝臨淵低聲道,
"忍一忍。"他的手掌擋住了她的視線,也遮住了她因疼痛而泛紅的眼眶。沈知意閉上眼,
感覺到府醫(yī)在傷口上灑藥時的刺痛,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顫。"輕點!"謝臨淵厲聲道,
嚇得府醫(yī)手一抖。"沒、沒事的..."沈知意勉強擠出一個微笑,
"不疼..."謝臨淵盯著她看了許久,突然接過府醫(yī)手中的藥瓶:"我來。你們都退下。
"待屋內(nèi)只剩他們兩人,謝臨淵坐在榻邊,親自為她清理傷口。他的動作比府醫(yī)還要輕柔,
指尖蘸了藥膏,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傷口周圍。微涼的藥膏緩解了**的疼痛,
沈知意悄悄睜開眼,看見謝臨淵專注的側(cè)臉——他眉頭微蹙,薄唇緊抿,
仿佛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。"為什么?"他突然開口,聲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尾音。
沈知意一怔:"什么?""為什么要擋那一刀?"謝臨淵停下動作,直視她的眼睛,
"你明知道,以我的身手,那一刀根本傷不到我。"沈知意心跳漏了一拍。是啊,
她為什么要這么做?明明袖中的毒簪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,
明明可以借刺客之手完成復仇...可當看到那把刀刺向謝臨淵時,
她的身體卻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。"妾身...妾身沒想那么多。"她垂下眼簾,
聲音輕如蚊蚋,"只是...不想看到夫君受傷..."謝臨淵沉默良久,忽然俯身,
書友評價
作者愛吃醬香鯽魚的藍念離的這部小說《她靠虛情假意當上了正妻》堪稱神作, 愛吃醬香鯽魚的藍念離才思敏捷,字字珠璣,描寫故事渾然天成,毫不拖泥帶水,讓讀者有一種舒適的欣快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