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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見面的時候。
眼前的人已經(jīng)不復當初的意氣風發(fā)。
潦草的發(fā)型,臟亂的囚服,連帶著面容都憔悴了不少。
許杉霖的目光緩緩地看向我,有些呆滯。
「書槿,如今見我這樣,你很得意吧?!?/p>
我將帶來的食盒擱在一旁。
「得意什么?」
「我從來沒想過跟你比。你我是至親,我們流著相同的血脈。若母親故去,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就是你了?!?/p>
「只是在我跟著父親隨軍的那幾年,你好像變了?!?/p>
許杉霖冷笑一聲。
「霍璋說,是你在幾年前主動找上賀老將軍拜托她幫忙調(diào)查樂瑤一事的?!?/p>
「你分明早就知道,為什么不告訴我!眼睜睜地我被那個惡毒的女人耍的團團轉(zhuǎn),很好玩嗎?」
我搖了搖頭,反問許杉霖:
「我說了,你就會信嗎?」
牢房里是一陣窒息的沉默。
我和他心知肚明,即使我和許杉霖明說他也根本不會信。
我和真正的許樂瑤幼時見過一面,依稀記得她的左肩上有塊殷紅的胎記。但假的沒有,我隨軍回家后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,我心里就開始起疑。
我不懂醫(yī)術(shù)。
也不知道這種胎記會不會隨著年齡衰退。
沒有直接證據(jù),也不好往下定論。
但隨著相處的深入,我越發(fā)覺得這個許書瑤有問題,她在刻意離間我和許杉霖。
伴隨著賀老將軍那邊的消息不斷傳來,我更加篤信了這個許書瑤不對勁。
趕出許府、給她難堪。
都是試探罷了。
「我記得第一次你跟我吵架,就是因為許樂瑤。你怒氣沖沖地問我為什么。我看著你、懇求你,相信我?!?/p>
「但這么多年。你沒有,一次都沒有信我?!?/p>
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將食盒遞了進去。
「你怪我搶你風頭?!?/p>
「我怪你記性太差。那年,你剛剛當上百夫長。我就跟著父親隨軍。你在城墻上送我的時候,就是送了我一盒米糕?!?/p>
「你說你舍不得我。問我為什么要去隨軍,留下來你照樣可以保護我?!?/p>
許杉霖似乎也被我的話帶進了悠長的回憶之中。
接我的話繼續(xù)說道:
「你說,哥哥嘴巴笨,書槿得足夠強大才能幫哥哥?!?/p>
「妹妹,是哥哥錯了。」
「哥哥...全忘了...」
我抹去眼角滾落的淚,沒再多說什么,起身離開。
身后的許杉霖似乎難以接受我的沉默和忽視。
他用力地扒住牢門,叫喊道:
「妹妹!」
我頓住了腳步。
但沒有回頭。
隨即,大步地朝前走去。
許杉霖,我拿什么原諒你呢?拿我上輩子的那條命嗎?
出軍營的時候,遇見了梁丘榕。
整個人不復之前的意氣風發(fā),灰蒙蒙的沒有精神。
連衣服也變了。
聽霍璋說,賀老將軍以延誤戰(zhàn)機、治下不嚴為由頭向圣上請命,革了他的職。但圣上看在梁家的面子上,終究還是貶為庶人,饒了他一條命。
他看向我的目光變得猶豫:
「書槿,抱歉?!?/p>
「當初的事兒是我偏聽偏信,錯把魚目當珍珠。不奢求你的原諒。如果可以,能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嗎?」
我搖了搖頭,連半分好臉色都不想給他:
「梁丘榕,我們沒可能了。」
沒再理他。
我大步地朝前走去。
愛嗎?
不愛的。
父輩之間的姻親,當初我也不過是覺得和梁丘榕從小相識,是個可靠的人。這才點頭同了這件婚事。
如今看來,他并非什么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。
民間紛傳此次剿匪的戰(zhàn)果,刑部決定將匪首和那個假的許樂瑤被斬首示眾。而就在他們死的當夜,牢獄里傳來了消息。
許杉霖自盡了。
他的遺書很簡單。
一方破布,指尖沾血,寥寥三個字:
「對不起?!?/p>
我平靜地操辦完他的葬禮,看著他棺槨下葬的那一瞬間。
那股壓抑在心底的郁氣陡然散了。
算了。
一命換一命。
許杉霖,我原諒你了。
這頭的事情剛剛結(jié)束,又幫著母親忙活了一陣子育嬰堂的事情。日子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地過了下去,不知不覺都已經(jīng)大半年了。
母親胳膊捅了捅正在盤賬的我,揶揄道:
「行了。育嬰堂剩下的賬,我自己來就行?!?/p>
「你也看看外面,人家霍將軍都等你半天。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約你去看花燈,堂門口的圓椅都要被他坐凹下去了。你也不抬頭看看!」
「真是對牛彈琴?!?/p>
母親這一提醒,我才醒神看向不遠處等候已久的身影。
有些羞澀地笑了笑。
擱下算盤和母親打了聲招呼,朝霍璋走過去。
月光下,我們并肩同行。
風里帶來些不知道什么的香氣,漫天的星星閃爍。
我想,這一世,會是很長很好的一世。
書友評價
作者佚名的這部小說《哥哥哄義妹笑不回家》,讓我突然茅塞頓開:一直以為幸福在遠方,在可以追逐的未來。現(xiàn)在才發(fā)現(xiàn),那些曾經(jīng)擁抱過的人、握過的手、唱過的歌、流過的淚、愛過的人,一切一切所謂的曾經(jīng),其實就是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