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相思一水遙》 章節(jié)介紹
有一種小說主角,讓你似曾相識(shí),感同身受。他就是小說《相思一水遙》中的主角孟南安江玉照,一對歡喜冤家?!断嗨家凰b》第2章內(nèi)容摘要:最后,我還是讓茯苓替我收了起來。這一次,沒了父皇母后的支持,孟南安想在宮里站穩(wěn)腳跟愈發(fā)艱難。再加上母后忙著準(zhǔn)備.........
《相思一水遙》 第二章 在線試讀
最后,我還是讓茯苓替我收了起來。
這一次,沒了父皇母后的支持,孟南安想在宮里站穩(wěn)腳跟愈發(fā)艱難。
再加上母后忙著準(zhǔn)備我出嫁的事宜,更加顧不上孟南安。
孟南安往東宮去的次數(shù)越來越多。
太子妃收到了消息,卻仍是按下不提。
我也不急,楚淮的情報(bào)足以讓我掌握孟南安的一舉一動(dòng),她以為與太子打得火熱是條捷徑,卻不知這條捷徑的盡頭是絕路。
很快到了太子妃的生辰。
這次太子妃的生辰并不簡單,因?yàn)樘渝鷦倓傆性?,而我又出嫁在即?/p>
父皇母后很是歡喜,便決定在宮中好好操持一番。
太子妃的生辰宴上,我再一次見到了謝觀。
他依舊是一副溫潤有禮的模樣,許是我沒有了上一世那么多的委屈,謝觀與我的交集也少了。
他并未朝我這邊看。
我有些失望,也許成婚之后便好了,我暗自安慰自己。
【8】
生辰宴很熱鬧,江承允喝了不少酒。
我注意到,太子妃的欣喜神情不達(dá)眼底。
在看見江承允不勝酒力起身去更衣時(shí),太子妃與一個(gè)不起眼的宮女耳語幾句,那小宮女便匆匆消失在宮宴之上。
太子妃遙遙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,我朝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隨即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眼。
過了一會(huì)兒,太子妃突然痛呼起來,“本宮,本宮肚子好疼......”
生辰宴上瞬間亂作一團(tuán)。
太子妃扯著身旁宮女的袖子,“快去,快去叫太子.....”
冷汗從她的額頭上滲出,宮女瞬間慌了神。
母后率先回過神來,“把太子妃移到后殿,趕快快去傳太子!”
宮女領(lǐng)命而去。
在這樣慌亂的場面下,我也奔至太子妃身邊幫忙照顧她,看起來就是一個(gè)關(guān)心皇嫂的妹妹。
可我知道,太子妃不過是吃了些會(huì)腹痛的藥物,很快便沒事了。
不過太子妃還有著身孕,能這般對待自己,宮里的女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。
很快小宮女便回來了,可她面色慘白,嘴唇不住地發(fā)抖。
父皇不悅道:“太子在何處?”
“太子.....太子......”小宮女不敢回答。
父皇沒了耐心,“這逆子可是喝醉了酒起不來身了!”
太子妃是左相之女,左相還在一旁看著,若不說幾句重話,明日江承允少不得被御史參一本。
小宮女搖頭,“不.....不.....太子,太子是在.....”
父皇怒道:“太子究竟在干什么?”
小宮女像是被嚇住,欲哭無淚,“陛下恕罪,奴婢看見,太子正與南安公主.....正在......”
“放肆!”
滿朝文武瞬間跪倒在地,瑟瑟發(fā)抖。
太子與孟南安.....可是名義上的兄妹?。?/p>
太子妃此時(shí)已經(jīng)勉強(qiáng)恢復(fù)了些精神,聞言雙眼含淚,身下竟是有了見紅的癥狀,“太子.....”
我在心中對她的演技豎起了大拇指,面上卻慌亂不已,“不好了,皇嫂見紅了!”
父皇震怒,母后的神情也變得慌亂,她強(qiáng)撐道:“本宮親自去尋這逆子!”
我心中泛起些許冷意。
在母后心里,無論如何,皇兄還是最重要的。
她如今這般,何嘗不是在給太子留后路。
先一步拿住太子與孟南安,屆時(shí),再改成對太子有利的局面,把錯(cuò)都推到孟南安身上。
不過,這正中我的下懷。
母后帶著一行人先離了宴席。
謝觀突然喚住了我。
“今日之事,公主早就知道了?”
我一愣,對上謝觀清冷的眼眸,一時(shí)說不出話來。
謝觀的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緒。
他沒有重生,以他的所見所聞,還發(fā)覺不了孟南安的險(xiǎn)惡用心。
可今日的事,雖說是太子妃挑起,但我推波助瀾也是事實(shí)。
若謝觀再聰明些,怕是會(huì)想到我事先布局,想要坐山觀虎斗的用心。
我別開眸子,“孟南安勾引我皇兄,我不落進(jìn)下石已經(jīng)很好了?!?/p>
謝觀盯著我看了許久,嘆了一口氣,“公主聰慧,能知曉明哲保身的道理,微臣沒有責(zé)怪公主的意思?!?/p>
我一愣,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。
他,似乎還是那個(gè)光明磊落,如清風(fēng)朗月的謝觀。
可為何這一世,他對我卻不似前世那般堅(jiān)定,總是給我一種疏離的感覺?
我終于問出了兩世我最想問的那句話,“謝觀,若你我沒有婚約,你可還愿與我成婚?”
他頓了半晌,最后避開了我的問題。
“公主很好,嫁予微臣乃是天恩,微臣自會(huì)全心全意對待公主。”
【9】
我趕到孟南安宮中時(shí),這場鬧劇已經(jīng)臨近尾聲。
江承允醒了酒,順著母后的話借坡下驢,“是孟南安勾引兒臣,兒臣是無辜的!”
孟南安香肩半露,竟無一人上前替她蓋上衣服。
她瑟瑟發(fā)抖,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承允,失態(tài)地喊道:“你在胡說什么!分明是你強(qiáng)迫于我,求母后明察,兒臣冤枉?。 ?/p>
“住口,你不是我的女兒!”
對上母后冰冷的眼神,孟南安終于慌了神。
今日之事,她確實(shí)無辜,是太子妃讓小宮女把喝醉了酒的太子扶到孟南安宮里的。
可孟南安也沒有辜負(fù)我的期望,起了不該有的心思。
她本可以躲開,或是叫人。
可她篤定江承允不敢說出去,不如豪賭一把,日后便多了個(gè)要挾拿捏他的把柄。
可惜玩鷹的被鷹啄了眼,孟南安咎由自取。
孟南安顧不上儀容,爬過來抓住了母后的裙擺,哭得梨花帶雨,“母后,不,皇后娘娘,您相信臣女,臣女絕不敢起這種心思!”
很是能屈能伸。
楊姑姑眼尖地在地上凌亂的衣衫中,撿起了一個(gè)香囊。
孟南安看見香囊的一瞬,瞬間臉色慘白。
我適時(shí)捂住了嘴,“這不是南安姐姐親手做的香囊嗎,怎么會(huì)在皇兄那兒?”
母后的眼神更加凌厲,“那就得問她自己了?!?/p>
我失望不已,“姐姐,你怎能起這樣的心思.....”
“我沒有!”
孟南安絕望地吼叫著,我好似受驚一般躲在母后身后。
母后的神情更加厭惡,“好好看住她,沒有本宮的命令,不許她踏出宮半步!”
江承允全程都在當(dāng)縮頭鵪鶉,不敢說一句話。
等把江承允帶回宮宴之上,太子妃的情況也漸漸穩(wěn)定下來了。
不同于父皇母后的震怒,太子妃十分善解人意,握著江承允的手,“太子,幸好上天垂憐,咱們的孩子沒事,至于南安妹妹,她本就不是皇家血脈,若是您喜歡,臣妾愿意迎她入東宮,待她如姐妹?!?/p>
江承允看著如此賢惠的太子妃,動(dòng)容不已,哪還記得起給他抹上污點(diǎn)的孟南安?
江承允對著太子妃和左相連連欠聲道歉。
而我早早回了宮中。
腦海中仍是謝觀的那句話,他的回避令我心中難受,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。
我被手里的酒嗆得心驚,楚淮卻在此時(shí)出現(xiàn),奪走了我手中的酒杯。
“放肆!”我暈暈乎乎地呵斥道。
楚淮卻像是沒聽見一般,強(qiáng)硬地喂了一口醒酒湯給我。
他像是很生氣,“公主再如何傷心,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。”
月光下,楚淮的面容雖然生得普通,但眼中的關(guān)懷卻是要溢出來一般,讓我無端想起了一個(gè)人。
上一世的謝觀。
我甩了甩頭,可是更暈了,竟不自覺地喃喃道:“為何謝觀那么冷漠,他明明不是這樣的......”
楚淮的手一頓,最后認(rèn)命似得嘆了口氣,“可能是因?yàn)槟闶腔始业墓?,他還不了解你,覺得你和他們都是一樣的?!?/p>
我已經(jīng)聽不清楚淮說的話,只覺得頭昏腦脹得厲害。
意識(shí)模糊前,我只記得自己跌進(jìn)了一個(gè)溫?zé)岬膽驯Ю铮镁貌辉x去。
【10】
自那天之后,我很久都沒有見過謝觀。
倒是楚淮在我眼前出現(xiàn)得更加頻繁,半分沒有身為暗衛(wèi)的自覺。
奇怪的是,我居然沒有對此生出反感。
他給我的感覺太熟悉了。
很快便到了我與謝觀成婚的日子,不知為何,我心底莫名泛起一抹苦澀。
楚淮也變得魂不守舍,好幾次我叫他,他都聽不見。
不過我不欲深究,我愛的是謝觀。
盡管明白楚淮的心意,但我此生也不會(huì)對他有任何回應(yīng)了。
在我成婚的前一月,孟南安進(jìn)了東宮。
父皇的旨意便是義女做不得數(shù),將孟南安以臣女的身份賜予太子為良媛。
若不是那件事有損天家顏面,孟南安該是良娣。
不過即使如此,也堵不住御史們的悠悠之口,一連彈劾了太子好幾天。
這樣的情況之下,江承允厭煩孟南安還來不及,哪還有最初的郎情妾意呢?
孟南安進(jìn)東宮的前夜,她說要見我。
我心中有種不詳?shù)念A(yù)感,卻還是去了。
孟家已經(jīng)不在了,她還是住在宮中,卻比之當(dāng)初清減了不少。
宮中之人多是捧高踩低,上一世我的境遇也換作她來承受了。
她對鏡描眉,幽幽道:“公主見我如此,心中該是很得意吧?!?/p>
我冷聲道:“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,與本宮何干?”
孟南安突然笑起來,笑聲尖利瘆人,她猛然沖到我的面前,我一驚。
她卻死死盯著我的眼睛,“你也重生了對吧!”
一道驚雷在我心中炸開!
我的眼神陡然間變得凌厲,“你糊涂了,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么!”
孟南安勾起了唇角,“你騙不了我,上一世你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,這一世我只是一時(shí)小看了你,才被你害到這般田地!”
我猛地一推,孟南安跌坐在地,卻依舊癲狂地笑著。
我冷冷看著她,“你真是瘋了,本宮勸你好自為之?!?/p>
“好自為之?”她笑出了眼淚,“我被你們困在宮里,任你們擺布,到頭來還要我對你們磕頭謝恩,真是笑話!”
我不欲與她多言,轉(zhuǎn)身就要離開。
她突然開口道:“你知道為何謝觀待你不如上一世那般好嗎?”
我一愣,直直站在原地。
孟南安像是被我的舉動(dòng)取悅到了,她大聲道:“我死也不會(huì)告訴你!”
她以為這樣就能拿捏住我?真是天大的笑話!
若謝觀真心待我,我早晚會(huì)知道答案。
我不再看她一眼,在她絕望的哭泣聲中,轉(zhuǎn)身離開了宮殿。
對她這般心高氣傲的人來說,只能給才智平庸的江承允做妾,百般放低姿態(tài)去討好男人,才是最令她感到折磨的。
果然,孟南安入東宮后,在太子妃的授意之下,她的日子很不好過。
我專門差了人日夜暗中盯著她。
對她這樣的毒蛇,不能放松半點(diǎn)警惕。
我還沒有忘記,上輩子她與叛軍勾結(jié)。
這輩子她雖然被困在東宮,難保她不會(huì)重蹈覆轍。
【11】
我與謝觀成婚之日很快便到了。
孟南安那日的話卻像魔咒一樣纏繞在我的心間。
謝觀為何不似上一世那般對我好了?
楚淮最近也不好受,我每次喚他,他的身上都是很濃郁的酒味。
謝觀是從不喝酒的。
可楚淮總能讓我想起故人,真奇怪,明明謝觀就活生生地在我身邊。
有一次,我終于忍不住叫他,“楚淮,不許再喝酒了,你是本宮的暗衛(wèi),若出了意外,你又恰巧喝得爛醉如泥,本宮饒不了你!”
他笑容苦澀,“楚淮記得自己的使命,請公主放心?!?/p>
我心中嘆了一口氣,希望隨著時(shí)間流逝,楚淮能慢慢放下。
到了成婚那日,鑼鼓喧天,十里紅妝。
我從宮中出嫁,一路吹吹打打到了公主府。
新建的公主府很是氣派,父皇母后欣慰地看著我出嫁,讓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。
上一世我出嫁,他們都沒親自來看一眼。
拜完天地,我在房中等著謝觀。
一直等到夜深,謝觀的身影也沒有出現(xiàn)。
紅蓋頭之下,我聽見了楚淮壓抑的聲音,“公主,您早些睡吧,侯爺已在書房睡下了?!?/p>
我心底一沉,最擔(dān)心的事仍是發(fā)生了。
我死死攥著衣角,聲音顫抖,“他為何會(huì)突然如此?”
楚淮朝我靠近兩步,他的呼吸聲很重,像是在拼命掩飾著什么,“侯爺…..許是有自己的苦衷。”
一滴眼淚從我的臉頰滑落,滴在我的手背上。
我怔愣間,蓋頭卻突然被眼前的男人掀開。
我抬頭就對上了楚淮慌亂關(guān)切的眼神。
“公主….公主恕罪!”
他跪倒在地,緊緊抿著嘴不說話。
我看著他的頭頂,略微出神。
燭火搖曳,發(fā)出噼里啪啦的聲音,我嘆了口氣,“退下吧。”
一夜無眠。
第二日,我強(qiáng)撐著笑容,等著謝觀與我一同與我用早膳。
他還是來了,閉口不談昨夜的事。
“今日,我想同你回侯府見見你的家人。”
謝侯爺早些年死在戰(zhàn)場上,謝夫人和家眷仍在。
上一世我無暇顧及謝觀的家人,這一世我不想再錯(cuò)過。
可謝觀想也沒想就回絕了我,“不必了,公主金枝玉葉,微臣家中還有弟弟妹妹,怕是會(huì)冒犯公主?!?/p>
意料之中的回答卻讓我心中無比苦澀。
我默默為他夾了一筷子菜,謝觀愣了愣,吃了下去,“多謝公主關(guān)懷。”
寧朝沒有駙馬不得入朝為官的規(guī)矩,用過早膳,謝觀便匆匆去上早朝。
其實(shí)他可以休沐三日的。
我坐著發(fā)呆,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。
我莫名感到恐慌。
謝觀的態(tài)度讓我害怕,難道是他覺得如今的我正如上一世的孟南安,工于心計(jì)又手段狠毒?
我喚了楚淮幾聲,他竟然不在。
茯苓心疼地看著我,“楚大人今天一早便告了假,說是家中有事?!?/p>
誰知楚淮不到半日便回來了,他風(fēng)塵仆仆,從懷中遞給我一包糕點(diǎn)。
他不好意思地?fù)蠐项^,“家母親手做的芙蓉酥,非要讓微臣帶些來給公主嘗嘗。”
我失笑,心中的煩悶散了些,“多謝你母親?!?/p>
暗衛(wèi)自小在宮中訓(xùn)練,都是十分辛苦,只有熬出頭,有了主子,才能出宮去見自己的家人。
看著面前也才十七八歲的楚淮,我的心底泛起一絲暖意,咬了一口芙蓉酥。
“你母親手藝真好?!蔽艺嫘目滟澋?。
這芙蓉酥竟與京中飄香居做的味道不相上下,只是飄香居價(jià)格昂貴,以前謝觀下朝時(shí),總不忘為我?guī)Щ匦╋h香居的芙蓉酥。
楚淮的臉上泛起些許紅暈,“公主喜歡就好?!?/p>
【12】
直到傍晚,謝觀才從外面回來。
我忍不住攔下了他,“侯爺,你我已是夫妻,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,你可以直接與我說?!?/p>
謝觀眼中涌動(dòng)著復(fù)雜的情緒,“公主很好?!?/p>
“那為何,你還是喚我公主?”
我不明白。
我甚至懷疑過,謝觀是不是也重生了。
他覺得上一世的我,死得衣不蔽體狼狽不堪,所以不想再看見我?
可是謝觀不是那樣的人。
這一世的謝觀,分明對我更多的是一種回避的姿態(tài)。
如果這一世他不愛我,我寧肯他坦誠地告訴我。
謝觀沉默下來,他在我身邊合衣而眠,卻不再與我說一句話。
第二日,趁謝觀去上朝,我來到了侯府。
楚淮復(fù)雜地看著我道:“侯爺這般對公主,想來侯府的人怕是也沒想好那么快接受公主?!?/p>
我坦然一笑,“那本宮也總得知道原因。”
楚淮欲言又止,卻也阻止不了我的決心。
可一到侯府,我便反應(yīng)過來,楚淮的話就像是預(yù)言。
謝觀的母親,一品誥命的謝夫人帶著侯府眾人跪在我面前,聲音冷漠,“參見玉照公主?!?/p>
我想上前扶起她,卻被她躲開,“君臣有別,公主抬舉臣婦了。”
侯府的其他人只是跪在地上,低頭躲開我的眼神。
我顫抖著說了句平身,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侯府。
他們甚至不愿與我多說一句話。
只是靜靜地垂著頭,恭敬順從,卻始終不愿意開口。
我隱約察覺到,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,橫亙在皇家與謝府之間。
我想要立刻進(jìn)宮去問父皇母后。
可是楚淮卻在這個(gè)時(shí)候擋在我的面前,“公主三思。”
“你這是何意?”
楚淮沉默了半晌,“微臣只是不想讓公主受到傷害。”
我一怔,定定地看向楚淮,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
“微臣什么也不知道,微臣只知道,以公主的聰慧,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?!?/p>
楚淮的聲音平和,讓我漸漸冷靜下來,他與我分析道:“且不說陛下會(huì)不會(huì)告訴公主,公主即使知曉了真相又能如何?除了讓侯爺在朝中更難自處,公主屆時(shí)又該站在哪邊?”
“微臣看得出來,侯爺心中有公主,公主不如再給他一點(diǎn)時(shí)間?!?/p>
我的心頭猛然一顫。
與謝觀兩世夫妻,我自然知道,謝觀心頭的刺,正是死去的父親謝侯。
前世謝觀待我好,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我。
可每逢謝侯的祭日,他從來都不曾帶上我,更是從不帶我見他的家人。
而謝侯,是死在戰(zhàn)場上的。
我不敢再細(xì)想,“.....本宮知道了?!?/p>
楚淮按住了腰間的佩劍,正要退下,我出聲道:“多謝你?!?/p>
他一愣,默默無言。
夜里,謝觀依舊躺在我的身側(cè),突然開口道:“母親不是刻薄之人,只是暫時(shí)不知道如何與公主相處,公主莫要放在心上?!?/p>
我笑了笑,“侯爺多慮了,母親待我很好?!?/p>
謝觀一怔,過了很久,才聽見黑夜之中,他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【13】
自那日后,我便不再追問謝觀。
他不在公主府的時(shí)候,我便總往侯府跑。
謝夫人對我態(tài)度冷淡,總是稱病不愿見我,我親手做好飯菜便離開。
我求了李知韞,讓她的祖父李太傅指點(diǎn)謝觀弟弟的功課。
我又央了母后,替謝觀妹妹在京中挑一位人品貴重,家世不俗的公子為婿。
身在皇家,受臣子輔佐,受百姓供養(yǎng),若是這樣能彌補(bǔ)侯府,我心甘情愿。
每每此時(shí),楚淮便一直陪在我身邊。
他一邊為我送來燙傷膏,一邊勸我不必如此。
我不在意地笑笑:“本宮總得做點(diǎn)什么?!?/p>
楚淮低低地說了一聲,“你本就與他們不一樣?!?/p>
“你說什么?”我沒聽清。
楚淮搖搖頭,“公主聽錯(cuò)了,微臣是在擔(dān)心公主的身子?!?/p>
“你又不是太醫(yī),擔(dān)心這個(gè)做什么?!?/p>
與楚淮相處的久了,我們之間變得愈發(fā)自然,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。
謝觀對我態(tài)度也松動(dòng)了些,總是會(huì)不自覺地關(guān)心我?guī)拙洹?/p>
他下朝后,給我?guī)Щ亓诵┸饺厮帧?/p>
“這些日子辛苦你了,你是公主,不必做這些?!敝x觀像是不敢看我,可是手中的書卻拿反了。
我心中喜悅,“你我是夫妻,夫妻本就是一體,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?!?/p>
謝觀不再說話。
我拿起芙蓉酥放進(jìn)嘴里,熟悉的味道令我一愣。
重來一世,我竟早就忘了飄香居的味道,竟然同楚淮帶回的芙蓉酥一模一樣。
我想去問楚淮,可是謝觀突然說道:“你的侍衛(wèi)也總?cè)ワh香居買芙蓉酥,日后叫他不必去了。”
他竟然知道。
謝觀說得平靜,可是指尖的顫抖卻出賣了他。
我低低嗯了一聲,壓下心中那點(diǎn)不適。
很久之后,謝觀離開了,我喚來了楚淮。
他肯定也聽見了謝觀說的話,顯得黯然神傷,我狠下心腸,“楚淮,那芙蓉酥真是飄香居的?”
楚淮輕聲承認(rèn)了。
我嘆了口氣,“日后不必再買了?!?/p>
楚淮顯得黯然神傷,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,好半天才生硬地答應(yīng),“是?!?/p>
就在我以為一切都要漸漸好起來的時(shí)候,謝觀的母親突然病了。
我找來了宮中最好的太醫(yī),太醫(yī)說是因?yàn)橹x夫人這兩月服用了慢性毒藥所致。
這毒藥十分隱蔽,若是下在飯食之中,旁人根本覺察不出。
太醫(yī)走后,謝夫人身邊的丫鬟突然跪在我面前,“求公主放過我家夫人!”
如同一道晴天霹靂。
謝觀只顧著照看病床上的謝夫人,并沒有回頭看我一眼。
我顫抖著聲音,“侯爺,我沒有?!?/p>
那丫鬟的聲音愈發(fā)大了,“我們夫人這兩月所用飯食都是公主親手所做,不知道夫人是哪里冒犯了公主,還請公主大發(fā)慈悲,放過夫人吧!”
她哭得聲淚俱下,我卻緊緊盯著謝觀的神情。
他沒有暴露,疑惑著憎惡,卻十分疲倦。
他沒有看我一眼,“公主,您先回去?!?/p>
我如墜冰窖。
“我沒有.....”
我?guī)缀跽玖⒉环€(wěn),茯苓扶不住我。
突然,一個(gè)熟悉的身影將我圈在懷中,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,楚淮扶著我走了出去。
“公主不必害怕,微臣相信你?!?/p>
這一句熟悉的話語,令我周身漸漸回暖。
我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我以為這一世我好好經(jīng)營,斗倒了孟南安,便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謝觀的身邊。
卻不知謝觀何時(shí)變成了我陌生的樣子。
只有楚淮,他的身影在我的腦海中,漸漸與上一世的謝觀重合。
他們說,信我。
楚淮將我攬?jiān)趹阎小?/p>
茯苓欲言又止,最終仍是別開眼去。
【14】
我給謝夫人下慢性毒的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(yáng)揚(yáng)。
父皇下令申飭我,我整日待在公主府里,每天都有人往門口扔爛菜葉子。
世人都在說,謝侯是為國捐軀的英雄,我身為公主,卻在殘害他的妻子。
真是該死。
謝觀沒來看過我。
楚淮每日變著法子哄我開心,可我還是開心不起來。
“若是微臣不是一個(gè)小小暗衛(wèi)......都是微臣無用?!?/p>
我看見楚淮眼眶微紅,我輕輕道:“別這么說,你很好?!?/p>
楚淮走后不久,茯苓進(jìn)來,跪在我的腳邊,“公主,你莫要太傷心了,我看楚大人就很好,您是公主,多收個(gè)面首,陛下和娘娘不會(huì)說您什么的,奴婢也會(huì)盡力替公主遮掩?!?/p>
我一臉詫異地看向茯苓。
知道她忠心,沒想到她這么忠心。
我哭笑不得,“本宮沒有那么好色,你且放心?!?/p>
過了些日子,謝觀終于派人來接我去侯府,說是謝夫人醒了。
我不疑有他,上了馬車。
臨走時(shí),我特意留下了楚淮和茯苓,“本宮自己去吧,你們誰都別跟上來,這是我與侯爺之間的事?!?/p>
茯苓眼巴巴地看著我。
楚淮緊抿著嘴唇,最終選擇了尊重我的想法。
馬車搖搖晃晃地駛著,過了許久仍未停下。
我意識(shí)到了不對勁,馬車外的人卻反應(yīng)更快,迅速?zèng)_進(jìn)來把我敲暈過去。
再醒來的時(shí)候,我就看見一個(gè)熟悉的面孔。
孟南安。
她的身側(cè)坐著一個(gè)兇神惡煞的穿著鎧甲的男人,我一眼便認(rèn)了出來,正是上一世的叛軍首領(lǐng)。
想不到重來一世,孟南安還是同他勾結(jié)在了一起。
與上一世的雍容華貴不同,這一世的孟南安憔悴了不少,眼角還殘留著淤青,想來在東宮的日子很不好過。
她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,打得我嘴角流血,“你這個(gè)賤人,終于還是落在我的手上了?!?/p>
我冷笑道:“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你還是走上了這條老路?!?/p>
叛軍首領(lǐng)滿臉不耐,“你同她費(fèi)什么話,既然她惹你不高興,殺了便是!”
孟南安眼神怨毒:“父親,把她交給我吧,我要讓她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?!?/p>
“隨你?!?/p>
叛軍首領(lǐng)可沒功夫陪孟南安折磨一個(gè)女子,匆匆離去,只留下我與孟南安。
“你也不好過吧,謝觀不似上一世那般疼愛你,謝夫人不惜服毒來栽贓陷害你,你瞧,就算沒了我,你還是那個(gè)悲慘的江玉照?!?/p>
孟南安笑得開懷。
我毫不畏懼地對上她的眼神,“那你呢?日日挨江承允的打,連個(gè)妾都不如,還得日日陪著笑臉去討好他,名聲也徹底臭了。”
孟南安面色一僵,我繼續(xù)道:“能讓你不痛快一回,我的仇也算是報(bào)了?!?/p>
孟南安陰惻惻地看著我,“可惜你還是得死在我的手上?!?/p>
我大聲笑了起來,笑出了眼淚。
孟南安不悅道:“你笑什么?”
等我笑夠了,耗盡了孟南安的耐心,我才開口道:“叛軍首領(lǐng)認(rèn)下你這個(gè)女兒,是因?yàn)槟闶掷镉忻蠈④姷谋?,你交還給我父皇的,根本就是個(gè)假貨?!?/p>
孟南安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,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!”
我嘲諷地看著她,“你不會(huì)真的以為,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認(rèn)賊作父,我什么都不知道吧?!?/p>
“你什么意思?”
孟南安死死盯著我的臉,想從我的表情里看出一點(diǎn)破綻。
可我注定要讓她失望了。
“禁軍馬上就來了,擒賊先擒王,還得多虧你把亂臣賊子帶到這兒來?!?/p>
我肆意笑了起來,不管我今日是生是死,我終于是為我自己報(bào)仇了。
我派出去的眼線一直暗中盯著孟南安的一舉一動(dòng)。
包括今日的馬車,我早就知道是孟南安派來的。
以我自身為餌,揪出寧朝最大的叛軍首領(lǐng)。
我自嘲地笑笑,我只是個(gè)公主,父皇會(huì)答應(yīng)的。
【15】
“你這個(gè)賤人!”
孟南安一腳踹在我的心口,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。
她正要撲上來撕我的臉,叛軍首領(lǐng)急匆匆地進(jìn)來扇了孟南安一巴掌,“你干了什么!狗皇帝的兵馬上就來了!”
我趁機(jī)大聲道:“孟良媛,本宮知道您對寧朝忠心耿耿,本宮代寧朝的百姓叩謝您的大恩大德!”
孟南安目眥欲裂,“你在胡說八道什么!”
“賤人!”
叛軍首領(lǐng)的力氣比孟南安大得多,一巴掌就把孟南安扇倒在地,嘔出一大口血,看上去竟然比我還慘上幾分。
叛軍首領(lǐng)可不管什么公主良媛,他以我和孟南安為人質(zhì),一路奔逃。
最后被禁軍逼到了一處懸崖邊上。
孟南安被嚇得失禁,叛軍首領(lǐng)嫌惡地看了她一眼,隨即大聲道:“放老子走,不然老子殺了他們!”
孟南安已是滿臉絕望。
她深知寧朝不會(huì)因?yàn)閮蓚€(gè)女人放棄這大好的機(jī)會(huì)。
更何況,就算叛軍首領(lǐng)得逞,她也只會(huì)死在叛軍的手上。
果然,禁軍首領(lǐng)舉起了手中的弓箭。
叛軍首領(lǐng)正要一劍了結(jié)了我,楚淮卻突然飛身而來,與叛軍首領(lǐng)纏斗在一起。
“楚淮!”
他眷戀地看了我一眼,便如同斷線的風(fēng)箏般與叛軍首領(lǐng)一同墜落懸崖。
我嘶吼著上前,卻被趕來的謝觀攔下。
“楚淮,救楚淮!”
謝觀為難地開口:“這里是萬丈懸崖,等尋到他,怕是早就......”
我哭得手足無措,像個(gè)犯了錯(cuò)的孩子,跪倒在地,“求求你們,幫我找找楚淮,求求你們......”
禁軍首領(lǐng)為難地看著我,“公主快起來,末將這就派人去崖底搜尋?!?/p>
“本宮和你們一起!”
謝觀拉住了我,“玉照,聽話,別鬧了?!?/p>
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憤怒,怒喝道:“本宮是帝后嫡出的公主,爾等豈敢阻攔本宮!”
禁軍首領(lǐng)忙稱不敢。
謝觀眼神復(fù)雜,其中似有哀傷。
我跟著禁軍在崖底尋到深夜,終于在一處偏僻的角落尋到了楚淮和叛軍首領(lǐng)的尸體。
他容貌被樹枝礫石劃破盡毀,骨頭碎裂,血肉模糊。
在場眾人皆是不忍地別過頭去。
我一步一步向他靠近,面無表情地一點(diǎn)點(diǎn)拾起他散落的血肉,像是泯滅了悲喜。
“楚淮,本宮說了讓你聽話,別跟上來,你違背了本宮的命令,本宮饒不了你?!?/p>
我輕輕說著,發(fā)現(xiàn)抱不起已經(jīng)軟爛的楚淮。
已有膽小的士兵吐了出來。
“叛軍首領(lǐng)死了,本宮明日就去殺了孟南安給你報(bào)仇?!?/p>
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一處虛無,空洞無神。
我應(yīng)該哭的,可我哭不出來。
楚淮愛我,可因?yàn)橹x觀,我一直在忽略他。
我是不是做錯(cuò)了?
謝觀終于看不下去,上來將我一掌劈暈了過去。
等我再次醒來的時(shí)候,發(fā)現(xiàn)我已經(jīng)回到了公主府里。
茯苓陪著我,喂我喝藥,她強(qiáng)忍著眼淚,“都怪奴婢,攔不住楚大人,他說擔(dān)心公主,非要跟過去瞧瞧?!?/p>
我麻木地喝著藥,茯苓心疼地流下淚來,“公主,你別這樣,侯爺昨日后半夜見您如此,氣急攻心,如今也昏迷著......”
我嘶啞著嗓子,“孟南安在哪兒?”
“在天牢。”茯苓攔住我,“公主,太醫(yī)說您需要靜養(yǎng)?!?/p>
“本宮不需要。”
我像是突然之間有了目標(biāo),直奔天牢而去。
獄卒我見到如同惡鬼索命的我,一時(shí)之間都不敢上前。
我一個(gè)牢房一個(gè)牢房地尋找著,終于在最后一個(gè)牢房處看見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孟南安。
許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,她見了我便笑,“江玉照,你可真是好運(yùn),哪一世都有人那么愛你?!?/p>
我不答話,拿起鞭子,一下一下,死命抽在孟南安的身上。
孟南安哪見過這種陣仗,不多時(shí)就被我大得皮開肉綻,連聲求饒。
“公主,我不敢了,我再也不敢了!”
天牢里,除了孟南安的慘叫聲,沒有一人敢說話。
直到孟南安只剩下一口氣,我才丟了鞭子。
我捏起她的下巴,死死看著她的眼睛,“虎符在哪兒?”
孟南安一怔,隨即咬緊牙關(guān)不開口。
我咧開了嘴笑,“你可以不說,那我就把你丟到軍營里去,讓你做最下等的軍妓,再把你丟到乞丐堆里,讓他們用殘酷的手段對待你,然后用最好的藥吊著你的命,把你赤身裸體掛到城墻之上,直到你被活活曬死,遺臭萬年。”
孟南安留下了絕望的眼淚,我又道:“說了,本宮可以考慮,留你一個(gè)全尸。”
孟南安顫抖著牙關(guān)說了一個(gè)地方。
“真乖?!?/p>
我當(dāng)然不會(huì)這么輕易地殺了她,以牙還牙,以眼還眼。
上一世孟南安是怎么對待我的,我會(huì)原封不動(dòng)悉數(shù)還給她。
身后傳來孟南安絕望的哭聲,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天牢。
【16】
我舉著取來的虎符一路跪到了朝堂之上。
不顧朝臣的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,我朗聲道:“求父皇還謝老侯爺一個(gè)清白!”
父皇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殆盡,“你這逆女在胡說什么!”
謝老侯爺?shù)乃啦凰愎獠?,雖是為國捐軀,但也分方式。
謝老侯爺是因?yàn)閹П灰u敵營,卻沒做好糧草保障,幾十人的隊(duì)伍被敵軍萬箭穿心而亡。
可謝老侯爺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,為何連這點(diǎn)事情都想不到?
分明是當(dāng)時(shí)父皇忌憚謝老侯爺功高蓋主,故意不給糧草,才活活拖死了他們。
這一戰(zhàn)最終雖然還是贏了,但付出的代價(jià)卻太過慘重。
父皇只沉浸在皇權(quán)穩(wěn)固的喜悅之中,哪里還會(huì)在乎馬革裹尸的將士們和他們家中苦苦期盼他們歸來的妻兒家眷?
“父皇,謝老侯爺?shù)乃琅畠阂褜さ米C據(jù),是父皇傳令在半道上拖著糧草不發(fā)整整十日!父皇,您不該為了一己之私讓為國捐軀的將士們寒心!”
父皇顫抖著手指,面色漲紅,“來人,把這逆女給我拖下去,貶為庶人!不,賜白綾!”
“父皇,”我平靜道,“女兒近日來,便沒有想過活著。”
“這虎符是孟將軍留下的,孟南安交還給您的是假的,女兒今日便帶著虎符從城墻跳下,愿您今后為君有道,不要再寒了將士們的心?!?/p>
深黑色的虎符在光芒下流淌著冰冷的光,威嚴(yán)莊重,孰真孰假,一眼便知。
我舉著虎符往城墻走去,沒有一人上前。
“你們還愣著干什么,給我拿下她!”
身后傳來大臣們一個(gè)接一個(gè)跪下的聲音,“陛下三思!”
“請陛下為謝侯正名!”
......
身后的聲音愈發(fā)多了,一道比一道鏗鏘有力。
父皇怒極,一口氣沒提上來,就癱在了龍椅之上。
我被三皇兄救下。
他的母妃只是一個(gè)貴人,可他人品貴重,對朝政頗有見地,若不是出身阻攔,他該是最出色的皇子。
“玉照,你莫要沖動(dòng),我會(huì)盡力勸諫父皇,還謝家一個(gè)公道?!?/p>
我搖搖頭,將虎符放進(jìn)三皇兄手中,“皇兄,父皇年事已高,還謝家一個(gè)公道,不一定非要他來做?!?/p>
他詫異地望著我,又看向手中的虎符。
“玉照......”
天家的兒子,有幾個(gè)沒有野心?
總有人會(huì)坐上那個(gè)位置,我只不過選了最有資格的皇子。
“皇兄,萬歲。”
我深深拜了下去,三皇兄的眼神就在這一刻,變得愈發(fā)幽深。
回到公主府,我徹底沒了力氣,癱軟在茯苓懷中。
我做了一個(gè)很長很長的夢。
我夢見我死后,一向冷靜自持地謝觀殺紅了眼,將叛軍盡數(shù)斬殺。
他在城中掘地三尺想要找出孟南安,卻毫無收獲。
絕望之下,謝觀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個(gè)高僧,說是能給人重來一世的機(jī)會(huì),只是要付出一些代價(jià)。
謝觀想也沒想便答應(yīng)了他,跟著高僧回了寺廟。
卻不想,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孟南安就潛藏著寺廟之中。
她偷偷跟著謝觀,在明白謝觀的意圖之后,在最后一刻,沖進(jìn)法陣死命抱住了謝觀。
伴隨著畫面天旋地轉(zhuǎn),我看見一個(gè)渾身燒得滾燙的少年。
嘴里不停念著我的名字。
太醫(yī)束手無策,搖頭道:“沒用了,丟出宮吧?!?/p>
我看清了重病少年的臉。
卻是楚淮。
他燒糊涂了,嘴里卻還一直念叨著,“玉照,我?guī)慊丶?。?/p>
【17】
我昏迷了整整七日。
直到宮中傳來喪鐘的聲音,我才蘇醒過來。
茯苓喜極而泣,“三皇子登基了,不僅尊您為長公主,還下了圣旨,昭告天下謝侯爺當(dāng)年戰(zhàn)死的真相,公主,您做到了!”
我呆愣地看著茯苓,那滴淚,終于在此刻落了下來。
謝觀還沒醒。
我進(jìn)了宮,先是拜見了新帝,又去見了母后。
父皇已經(jīng)年長,那日被氣得狠了,我醒來那日正好駕崩。
母后見了我,狠狠扇了我一巴掌,“你氣死了你的父皇,還把虎符給了江承鈺,你這個(gè)不忠不孝的女兒,是想氣死哀家嗎?”
說不怨他們,是假的。
我前世那么想要的公道,今生卻半點(diǎn)不想為自己辯解了。
“女兒不孝,可您如今依舊是太后,皇兄做了個(gè)閑散富貴的王爺,我看他也挺開心。”
江承允胸?zé)o大志,一聽江承鈺有虎符,二話不說就同意讓出了太子之位。
“至于父皇,做錯(cuò)了事就要還,女兒今日就是進(jìn)宮請皇兄賜我與謝侯和離,女兒從此就伴青燈古佛,替父皇贖罪?!?/p>
我面無表情,母后被我氣得胸口劇烈起伏,“滾!滾出去!哀家不想再看見你!”
我輕輕吐出一口氣,朝著宮外走去。
方才陛下問我,可是想好了。
我說想好了。
陛下嘆了口氣,說會(huì)如我所愿,和離的圣旨今晚就會(huì)送到公主府上。
真正的謝觀該是楚淮,與今生的謝觀不一樣,他們不是同一個(gè)人。
可不管是謝觀如何,這件事,該是我為他做的。
我回到公主府中,謝夫人已等在那里。
她見我來,竟直直對我跪下,“臣婦有罪,陷害公主,罪該萬死!”
我趕忙叫宮女扶起了她,“謝夫人不必如此,這件事,本就是皇族之錯(cuò),是我欠謝家一個(gè)道歉。”
謝夫人為難地看著我,“聽聞公主要與觀兒和離?”
我一愣,笑道:“夫人,謝侯與我本無情分,如今這般,已是最好的法子了?!?/p>
我何嘗看不懂謝觀眼里的復(fù)雜。
分明是動(dòng)心之下的掙扎矛盾。
可他到底不是謝觀。
我愛的是這個(gè)人,不管他的名字是謝觀,還是楚淮。
謝夫人喃喃著不說話。
我走了出去,卻見謝觀一身白衣,從他的院子里跑來,大病初愈胡子拉碴的,滿身都是狼狽。
他像是聽見了我與謝夫人說的話,沖過來一把將我攬入懷中。
我反應(yīng)過來,拼命掙扎,“謝侯,你我二人即將和離,你莫要強(qiáng)求了?!?/p>
“我都知道了,他們都告訴我了......”
謝觀語無倫次地說著,我以死相逼先帝為謝老侯爺正名的事謝觀該是知曉了。
我點(diǎn)點(diǎn)頭,“這是本宮應(yīng)該做的,是欠謝府的,你不必言謝?!?/p>
謝觀卻再次抱了上來,顫抖著聲音,“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....”
我皺了皺眉。
“本宮自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(zhǔn)備,你不必?fù)?dān)心?!蔽覠o奈道。
在我詫異的眼神中,謝觀紅了眼眶,“公主,你真的不要我了嗎?”
我一愣。
謝觀接著說道:“謝觀不讓我給公主買芙蓉酥,我日后天天買,氣死他!”
我睜大了眼睛,摸上了謝觀的臉。
溫?zé)岬模煜さ?,一如從前?/p>
謝觀笑著,我也跟著笑。
我突然想起了什么,臉色大變,
“備轎!快備轎!本宮要進(jìn)宮去請陛下收回成命!”
【完】